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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要解这毒不难,但他此时跋涉不得,不能起身去晋地,而若是让人在晋地制药,却送不到此处就无用了。”“我可以令人骑汗血马送药。”“药成只能维持半个时程。”大夫依然面无表情:“太远了,送不到。”他衣领上还满是他的血。他站起,走到他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已不想再问。“解不了,不能封吗?”栖风又向他行礼,被大夫扶起。他思索一番,索性一口气说完:“此人中此毒十余载,大约先前也都是靠封毒捱过来,但此毒最忌奔波劳心,先前潜伏于血脉最不易察觉,因此他的毒性一日日积重。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又大悲大怒,枯心之毒已然积重难返,封不住了。此人如今只剩二十日不到的寿命,恕草民直言,若为他好,不如送他早日离去,后期毒发,想来太后与陛下也不愿见其受罪。”他扣紧了他手腕,满脑空白。二十日不到栖风静默片刻:“当真没有办法了?”“黑白无常已在等着勾他魂了。”栖风送了大夫出门,而后回来关门,走到床前,拍了拍萧然肩膀道:“行了,无人了。”他眼中的泪瞬间溃决“你家在那里,千枯花也只在那里。”他说我想随你去晋国,那里有千枯花。那不是一句情话,是一条选无可选的生路。他握着他的手,一遍遍重复起来庆之时所写的信函:“我以千枯花为聘,我以千枯花为聘……”这是何等的嘲讽。是他亲手斩断了他的生路深夜,困在梦魇中的人陡然睁开了眼,泪水不绝,沙哑地嘶喊道:“你会遭报应……萧然,你会遭报应的!”萧然绝望地抱住他,椎心泣血。那你能不能好好地活着……亲眼看我的报应?第43章求亲泽年沉睡了一日后方睁开眼,前尘似都重理一遍,满心疲倦。无数的阴谋诡计似搁浅于滩的骸骨,他亲手抚过一遍冰冷的魂灵,满心衰败。生亦何欢,留我独背罪行苟活。恨亦何用,仇者临天我奈何如。他见萧然坐于榻前,已是麻木,无力再去纠缠先人与今人的牵扯。泽年轻咳,掩口问背对于他的人:“太医如何说的,我这残命,还能容你玩弄多久?”他仍然背对于他,开口时声音喑哑:“前日夜里,我想求你一事,你还未听。”“必然不是好事。”泽年身上软而无力,眼睛慢慢又想合上,“我不想听。”“那你先答应我。”他轻声,“答应我。”泽年没有出声。萧然转过身,双眼红肿,抬手轻轻抚过他苍白的脸:“人之将死,你该留下点什么给我。”“你还要什么呢?”他闭着眼,听此轻笑,“我的家国,我的亲人,我的身体,你都得过了,也都毁过了,你还要什么?我一介将死之罪人,还能给你什么。”萧然俯下,额头与他相抵,一滴泪烙在他眼睑上:“把你的罪,分些给我。”泽年缓缓睁了眼,直视一双流光溢彩的碧绿眸子,觉得可笑:“皇帝陛下,你是我什么人,能分走我的罪?”我是你一手造就的背国叛亲者,你强加给我的罪,你如今想收回,你就收得回了?“你先答应我。”他的眼泪掉入泽年眼中,他未眨,水珠顺着眼角淌下。“我会让你剩下的亲人见证。”他眼眸颤抖,“答应我。”两人僵持许久,他疲惫地合上眼:“好。”最后的一点忍让,也还是给了他。帝骤罢朝,全权由太后处理政务,同时,一道急令将十五岁的萧沐公主从边境召了回来。栖风还想将弟弟安召来,可惜已不知他又漂泊到了何地。三日后,萧然扶着他来到他幼年所住的冷宫。泽年望着那扇门,眼底流转过微光。母亲曾一针一针地在他的柳色衣上绣棠,比划着他小小身量,一件一件做到他二十来岁的衣裳,布料是嬷嬷纺的,是极好的流光锦。小时候他还曾问,为何做的是些翠色衣,母亲道,不是翠,不是碧,是柳色。意寓“留”,留住你珍视之人,珍待之物。到头来,什么也未留住。他们一同进去,泽年不知萧然要如何,若他是想用嬷嬷逼迫他些什么,那当真是无可救药了。嬷嬷年迈,神智愈发拎不开,只是精神劲头很好。萧然有差人日日照拂老人,纺机也不再让她用,怕出意外。泽年提起一口气,松了萧然的手走上前,扬起一个苍白却温暖的笑容:“奶奶。”嬷嬷正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见了人挥了挥手,老神在在:“你认错人哩,我没有这般大的孙儿。”泽年苦笑:“奶奶,我是年年,您再仔细瞧瞧我?”“年年?”老人眼一瞪,咕哝了几句:“年年没有你这般高呢,你脖子上有红珊瑚指环没有?”泽年捂口闷咳,险些往后摔落,萧然上前拢住他,自怀里取出以手帕包住的东西,层层拨开,是一枚玲珑剔透的红指环。泽年注视着,唇动了动,未说出一字。萧然拉了椅子环着他坐下,将那指环递到老人面前:“奶奶,您看是不是这个?”老人笑开,一脸的褶纹:“正是这个,你是年年?你竟长这么大了?你眼珠子怎生成了这个颜色?”萧然抱稳坐在他大腿上的人,不让他离开,然后摇头轻笑:“我不是,这是泽年给我的。”老人立即摇头:“这是年年要给他媳妇的,小伙子,你莫逗我老人家哩。”“我不是他媳妇,奶奶,我叫萧然,我是泽年的夫君。”他生生惊呆,腰上的手锢得又紧了些。老人神智愈发混乱:“你说什么?这……我年年是个小子,不是个丫头。”“我爱他。”萧然斩钉截铁,抱紧怀中的人。“我萧然这一生,只娶泽年一人,不娶妻,不生子,我要将他娶入我萧家,此生他所有种种,一并交付予我。苦痛也罢,仇恨也罢,罪责也罢,我通通要从他身上夺来。”“他给了我这枚指环之日起,他就是我萧然的人,反悔不得。”“我要娶他,不管我们都是男儿之身。我爱他,我便要娶他,谁也阻止不得。”萧然心中满是痛快这番话憋了太久,待说出时已是悲怆多于欣喜。太迟,太不是时候。可再不说出,他便再没机会了。他这辈子说过很多慷慨激昂,豪情万丈的话语,以后也许还会说些振奋人心的言论,但绝不再会有如此刻这一番话,如此波澜壮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