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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皇家蓝宝石,几乎为这样奢华的颜色失笑。他正要说话,然而这个时候季迟已经退后了一步,单膝跪在地毯上,凑上去亲吻这一十字架。隔着冰冷的宝石、衣物、以及躯体。他亲吻对方的心脏。像是隔着时间与空间,亲吻小时候的自己与对方。他说:“我没有有跟你说过,在mama死后,我们是怎么生活的?……”陈浮脸上的笑容稍微收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人身上,两个人看向彼此,陈浮的目光有些晦涩。他的手碰触到季迟的额角,他在这里轻轻摩挲着,而后忽然问:“这里有一道疤留下,是什么时候碰到的?”那是陈浮离开小镇的那一天,距离现在已经许久了,结了的痂都已经愈合脱落,只剩下小小的一道白痕。两人之前再次相见的几次陈浮一直没有问起,季迟也早就忘了这么一回事,现在猛不丁听见对方说起来还怔了一下。“不小心碰到的,已经好了。”“嗯。”陈浮应了一声,他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他问,“你想和我说过去的什么?”这又出乎了季迟的意料。对方刚才询问他额头上的伤疤的时候,季迟认为对方是不想听到过去的事情;但现在对方主动提起过去,好像刚才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节奏被打断的感觉让季迟一时之间没有挑出适合的面具表情。他一边看着人一边回答,最终说出口的话相较于之前计划得简练了很多:“我们在mama死后没有太多钱。大多数的存款你说了是未来留着吃饭和上学用的。但是……”“‘我可以想办法弄到一点钱。’”季迟模仿着陈浮当时的模样说话。才只有八岁的小孩子一本正经得和大人一样。除了他自己,大约没有人知道在说这一句话的同时,这个孩子内心到底承担着什么压力,或许仅仅只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我说的想办法一定不是去饭店洗盘子。”陈浮淡定地接上一句话。季迟没有笑,他看着陈浮回答:“不是。”“我不认识你爸爸。在我去你们家之前,你爸爸已经去世了。mama没有和我提起你爸爸是怎么去世的。我仅仅知道的一点还是后面你和我聊天提到的。”“你说你爸爸是股市里的常客,在股市刚刚开放,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你一起去股市了。你也喜欢和你爸爸一起去。”“后来你爸爸去世,你并没有停止对那些金融的关注——”“这样的事情哪怕是现在说起来也非常不可思议。但是当时……我们的mama一点都没有惊讶,就好像那时候你把我带回去,她也并不多惊讶一样……她发现了你喜欢这个,就去股市开了一个户,每天都让你帮忙家务,然后给你零用钱让你自己支配……”“我将这些钱投入到了股市中?”“是,每次积攒到了足够的数目,你就会投入进去。”“我赢了吗?”陈浮问。“有时候赢有时候输吧。”季迟一边思索一边回答,“赢得可能更多一点,但是没有多少,毕竟本金在那里……在我的记忆中,你经常会带一点小零食回来给我吃,那是用你自己的钱买的。”“原来是小时候的我把你惯坏了。”陈浮平淡地说了这一句话。话音落下的几秒之后,他唏嘘一声,“养孩子真是不容易,果然必须从小时候就牢牢把关,不能松懈分毫。”“……”季迟,“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是重点?”陈浮笑着问了一句,他的笑容里有一点难以辨别的东西,那不是开心,也并非不开心,他问,“重点是……过去的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好像一连串轻巧的小音符中骤然加入了一个重重的音节,季迟的回忆在这时戛然中断。两人的对话在这个时候出现片刻寂静。陈浮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开口,主动询问:“那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季迟看着陈浮,他的记忆发生了轻微的闪回,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那个让人无法形容的、悲伤而又满足的夏天。唯一的大人的离去使得两个孩子的生活翻天覆地。但巨大的不幸之中似乎也有微小的幸运。那是六月二十八号,是刚刚上二年级的陈浮放暑假的时间;而mama平常的好人缘也让不愿意分开的两个孩子能在最初的时候呆在邻居家吃饭。这样的依附其实并没有多久。正如离开的人已经离开,而留下的人还必须生活那样。一个星期之后,八岁的陈浮已经学会了买菜做饭,更小一点的季迟也开始收拾家里,洗衣擦地,或者帮助陈浮切菜。在那些被关起来的回忆里,这样的画面总能出现很多次:从衣架上收下来的衣服歪歪扭扭叠不整齐,刚刚拖过的地板湿漉漉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滑到。相较于小孩子过高的灶台前,两个人踩在板凳上面,摇摇晃晃,拿着大大的菜刀咄咄有声——然后他们会在一起睡觉。偌大的房间太过空旷,两个孩子只有挤在一起才能感觉到温暖。每一天睡前,陈浮都会给季迟说一个结局幸福的童话。“我们一起睡。”“明天起来去上课。”“读完书就长大了。”闪现的记忆如同蹒跚的老人渐行渐远。季迟看着陈浮,他模仿着陈浮当时的模样,一一念了最后的三句话。然后他说:“那时候我回答‘好,我听哥哥的’……”他看着陈浮,虽然没有说话,但湛蓝色的眼睛在这一刻几乎流露出了哀求。那是一种不需要说明陈浮就能够意会的东西。对方正在祈求自己拾起过去,像以前一样回答他。很难说陈浮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抬手碰触到对方的头发,看着那一缕黑发从自己的手指上拂过。他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但并不带多少感情,不是因为过去,而是因为现在;不是因为这个人曾是他的弟弟,而是因为自己情侣的要求:“‘好,我听哥哥的’。”这是季迟想要的那个答案,但并不是季迟想要的那个感觉。他在这一瞬间也因为这样怪异而感觉到发自内心的不舒服。那就像是一道裂纹突兀地出现在了一个什么他心爱的、完美的东西上。这让他感觉憎厌与烦恼。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突然出现的裂痕给抹去。但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陈浮发现了这一点。他没有说话,但在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个情人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