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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片白糊住,只能从残存的视线缝隙中看到陈林的手指。他看见陈林无名指上的印记,很浅、很淡,只有一圈淡淡的印。他想,也对,这尺寸是他亲手量的,又不会错,一定很合适。他这么想着,眼珠转了半圈,去看自己的中指。那里有一道深了很多的印记,残余着压迫血管造成的红痕,还有微微陷下去的半点印记。姜玄的无名指和中指看起来大小差不多,他从未想过,原来在戴戒指的时候,竟然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等到陈林给他擦好了头发,本想转身去放浴巾,但姜玄先拽住了他,伸手过去,为他把衣领整理平顺。姜玄的手擦过陈林脖子,有些热,又有些烫。但这感觉转瞬即逝,等到陈林去了浴室,姜玄便察觉这温度在手指尖上已然消失了。那天之后,姜玄没再提起要陈林和他一起带戒指的事情。陈林说的很对,他们这样的情况,人多口杂,难免烦扰,不如低调些。可他理智虽则无比认同,情感上却始终不免有些遗憾和失望。尽管他是个弯的,但毕竟从小到大也听过些童话故事、看过些肥皂电视剧,对求婚的幻想到底根植在自己脑海中。在他的想象中,他们本应该更加亲密、更加甜腻、更加难舍难分,最起码早上出门的时候时间也该延长个三四分钟在玄关接吻,然后他和陈林都偷偷背着对方联系朋友们大声宣告自己的幸福时刻,带着戒指拍两张照片来个群发,接着他们共同的朋友会打电话过来一边恭喜他们修成正果一边怒骂他们的秀晒炫最后发表一通“婚姻坟墓论”的阴险祝福,等到了夜晚他们会在床上享受完美的性爱,结束之后可以搂在一起不顾对方一身汗液体液傻笑着交换翻看对方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这么聊着直到两个人都不得不睡觉,接着在第二天重复这种日子,直到有一天他们过了这个劲儿。这才对。然而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好像他们迅猛地从同居跨度到了结婚三四年的老夫老妻,一切那样顺其自然、日子已经平平淡淡。姜玄倒不是对此有什么不满,安稳并非不是好事,只是距离他要的还差了那么一些激情、一些放纵、一些欢愉、一些热切。姜玄想,都说恋爱的人是傻子,爱到浓时才想求婚,这么算来,求婚该是世间上最蠢的事了,可为什么陈林这样理智?他想起陈林拔下戒指的刹那,那样直接、干脆、简洁、有力,毫无留恋,除了紧捏着戒指的指尖透露出他的一些重视之外,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礼物,就像姜玄在过去大大小小的节日生日纪念日送他的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玩意长成了一个环形,还是纯金带钻的。陈林的反应原本或许可以打个七八分,但算上他的这些期待,却只能勉强蹭个及格,再加上他的失落,在姜玄心中将将只能算个三四分了。这多少叫他有些泄气,只能站在公司吸烟室里暗自失神。他端着咖啡,想起自己这大半个月来的表现,忍不住有些不平,仿佛一直在努力追赶的人是他、一直在昏头昏脑的人也是他,他想起自己满怀期待地问陈林“要么以后就一直带着吧”的时候,天晓得他当时花了多大力气才勉强把语调控制住。他问的那么小心、那么谨慎、那么真诚、那么希冀,然而陈林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拒绝了。姜玄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小肚鸡肠了,陈林的考虑是全然合理的,同性恋在当今社会里尤其是还在传统氛围那么浓的学校,自然要小心处事,何况陈林那么年轻,还前途喜人,他得为他想想。但他就是气得慌!陈林竟然连一丝丝踌躇、犹豫、难于启齿都没有表现,就只是那么干脆的一口回绝了?他难道看不出自己的想法?哪怕给颗糖哄一句也好啊!偏偏这么直截了当、干脆迅捷,仿佛没有一丝考量。姜玄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心里有点酸、有点压抑。他强忍着把心里那点动静压下去,低头喝了口水。但他看着水杯中一圈一圈的涟漪,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为什么陈林对他的建议如此冷淡?难道他并不在意吗?不不,姜玄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他是在意的。姜玄问出口的那一刹那,陈林眼角涌出的湿泪泛着晶莹的光,姜玄确定,自己绝不会看错。那么为什么?他可以不在乎形式、可以一辈子与陈林一同隐瞒、可以任由陈林将戒指收回去。但是,但是!姜玄心底那个声音依旧在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冷静!为什么!这声音愤怒、压抑、不甘,听到最后,甚至还带着一丝丝颤抖。姜玄想,抖什么?我抖什么?可他又想不明白。他叹了口气,又举起水杯喝了口水。吸烟室尽管也有排风系统,但总归空气不如茶水间,只是大中午的他也不好意思和一群女性挤,索性自带了水杯到吸烟室找了个角落静一静。他难得兴奋激动一段时间,没想到高开低走,此刻郁闷又颓败,耷拉着脑袋。他站的位置在门后一个小角落,此刻没人,他便缩在椅子里,准备眯一会儿。那么大的块头夹在椅子里,看起来也是丧得要命。或许天公作美,见他如此颓唐,送了个倒霉蛋过来——门“咔哒”开了,冯珵美举着电话进来。他走得相当急,猛地推开门,涨红着脸,只略微扫视了一圈,看没人就反手带上门。他攥着门把的手紧紧施力,临关门的时候重重一推,发出“砰”的一声。姜玄原本半眯着眼睛,被他吓了一跳,正想出声叫他,冯珵美已经开口说话了。说是说话,其实倒更像是吵架,冯珵美沉着声音,徐徐吐字,但偏偏每一个字都发力极重,仿佛带着无限的怒火,又带着无限的爆发。他说:“去你妈的,你别管我!”那边仿佛说了什么,冯珵美静了一会儿,突然眼眶都红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才哽咽着说道:“你把我当人还是当狗?你想清楚了再说吧。”说完,他颤抖着下巴、抿着嘴唇,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有几秒,既不说话也不挂电话,过了一会儿,似乎是那边也挂断了,他才把手机塞回去。姜玄坐在角落里,看着他走到对面放茶壶的台子前,手拄在台子边沿上、垂着头。姜玄发现他的肩膀微微发抖,手抬了几次想拿起茶壶,都没拿起来。在这不大的空间里,他们分别站在屋子的两个角落,姜玄看着冯珵美的背影,心脏微微收紧。于是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冯珵美背后。他的脚步声放的不轻,足够冯珵美听到,但冯珵美并未转过身来。姜玄走到了他背后,侧了侧身,伸手过去端起茶壶倒了杯热茶在被子里。他把茶杯推到冯珵美手边,低声说:“喝点水吧。”冯珵美将头偏过去,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两下,这才低着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