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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叹了口气:就是你外公的那个朋友,两夫妻都出车祸去世了,今天下葬了。倪晖的嘴张圆了,不会是水向东家吧,难道这么巧,离外婆家这么近!第五章:狭路相逢吃过午饭,外公回来了,和外婆说闲话。倪晖在一旁听着,外公去的那家果然姓水,他心里知道,十有八九是水向东家里了,因为水姓并不常见,要命的是,外公居然还跟他家有来往,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其实不知道也很正常,以前他来外公家来得少,而水向东兄弟在父母出事之后就被亲戚接走了,后来又到了孤儿院,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交集。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下午的时候,倪晖就已经活蹦乱跳了。但是外公和外婆说了,从今天晚上起,他就不能一个人住楼上了,要跟着外公一起睡楼下。跟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得到的照顾和关怀要比跟父母在一起时多得多,倪晖很满足。外公是个退休干部,老年生活质量非常高,生活无忧,便会追求精神上的满足,除了种花种草,还养了两只兔子,一白一灰,早上起来练半小时太极,上午就去找老友下棋,下午在家练练书法,画几笔国画。外公的画纯粹是涂鸦,兴之所至,偶尔涂画着玩,但是毛笔字写得很好,据他说学了很多家,后来自成一家,在一众书法朋友中出类拔萃。外公写书法的时候,倪晖就在一旁看着,外公看着外孙:晖晖,你想写字吗?倪晖点点头:好。他上辈子除了读书,没学过任何特长,现在却想学一点,书法能让人平心静气,学了有好处。外公满面笑容,则不管外孙连学都没上,便兴冲冲地领着他去张罗起学书法的家当来:毡垫、毛笔、草纸、墨汁、砚台、镇纸等都一一备齐了,在选字帖上,外公还十分郑重其事地跟几个老友商量,让孩子学什么字体比较好。一个老友说:初学者,学欧体,欧体入门易。可大可小,都好看。另一个也附和:欧体可以,以后还能在这基础上创新。颜体和柳体已经达到极致了,难写,更难突破,尤其是后期学行书和草书的时候很难上手。但是外公说:我自己学了多年的书法,其实更欣赏颜体,颜体内方外圆,正气凛然,是写字,更是做人。倪晖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不懂书法,只知道颜筋柳骨之类的,听外公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向往起颜体来。但是一个老友说:颜体小字不好看,而且古人多习欧体,接受者更多。外公低头来问倪晖:晖晖,你说你想学什么?倪晖脆生生地说:颜体。一群老人都笑了起来:这孩子有主意。外公颇觉老怀大慰,牵着外孙的手:哈哈,好,咱们就学颜体,走,买字帖去。学书法的入门,一开始是要学描红,买来描红本,开始填墨描红,一天一个字,写十遍。外公发现倪晖虽然是初学,但是墨填得很好,便以为发现了天才:老婆子,你来看晖晖的字,他从来没有学过写字,居然写得像模像样,看样子咱们晖晖是个书法天才啊。这话说得倪晖非常汗颜,他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比别人多活了二十多年而已。练字讲究持之以恒,起码要先练上三个月,心中才会有字的结构,这样才能脱框临摹。这是一个枯燥而漫长的过程,倪晖不疾不徐,就当是在磨练自己的心志了。外公也很惊奇,外孙居然安安静静地写字,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周日下午,倪晖在家写完大字,蹲在院子里看兔窝里的两只小兔子吃草。张勇滚着铁环从外公家门口经过,跑过了又折回来:倪小泥巴,一起去玩啊。张勇忘记倪晖的名字了,就记得有个倪字,便自己给他诌了个外号。倪晖也没有不喜欢,只是说:我没有铁环。叫你外公给你做一个。张勇说。你等我去问问。倪晖走到门口,看着正在写毛笔字的外公,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外公注意到他了,停下笔:怎么了,晖晖?倪晖说:外公,你可以帮我做一个张勇那样的铁环吗?外公看了一眼在自家院子推着铁环转圈的张勇,放下笔:好,我找找工具,给你做一个。倪晖高兴地说:谢谢外公。他回头跟张勇说,我外公说要帮我做。张勇说:你会推吗?我先教你。好。倪晖高兴地过去了,滚铁环是他遥远的童年记忆,以前他跟沙汉明常常推着铁环在街巷里疯跑比赛,跑得满头大汗的。张勇将自己的铁环递给他,倪晖拿在手里,试了两次,便找到了感觉,铁环滚在地上,哗哗作响,那种简单的快乐从心底溢出来,将倪晖也感染了。张勇说:你真行,这么快就学会了。倪晖停下来嘿嘿笑了一声:你上几年了?张勇说:我上一年级。在向前小学。你自己上学吗?我自己去。等我再大一点,我就让我爸买个单车,我骑车去。你在哪里上学?张勇问。倪晖说:我在盼盼幼儿园上学前班,等暑假过后,我就上一年级了。我不知道盼盼幼儿园在哪里。向前小学就在那边,离我家不远。张勇说。外公果然给倪晖做了一个铁环,家里有现成的废弃木桶铁箍,用来做铁环再合适不过,再用一个小竹竿套一个小铁丝钩就行了,简便得很。张勇推着铁环在前头跑,倪晖跟着他在后面跑,外公在后面说:晖晖,路上小心车子,别摔着了啊。倪晖大声答:我知道了,外公。这年头车子少,倒也安全。小朋友的友谊是非常容易建立的,往往是一句话,一块糖,一个简单的游戏,极少功利心,因为大家都需要玩伴,仅此而已。倪晖对张勇会来找自己玩有些疑惑,他的朋友呢。张勇带着倪晖一路玩过去,给他指路,哪里是学校,哪里是商店,然后他们在一所房子前停住了,张勇探着头往里看。倪晖看着这房子,房门前有些凌乱,有白布条、黄表纸钱、红色的鞭炮屑,门头上挂着紫色的对联,那是办丧事才用的挽联,这里显然刚办完丧事。90年代初期,在他们这个小城,还没有全面推行火化,大部分都是按照旧习惯土葬的。倪晖想到水向东的父母,心里没来由有些害怕,这该不会就是水向东家吧。他紧张地看着张勇:张勇,这是哪里啊?张勇说:这是我好朋友家。他爸爸mama都死了,昨天埋了。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倪晖拉了拉张勇的衣袖:我害怕,我们走吧。怕什么,埋都埋了。张勇是个胆子很大的男孩。倪晖慢慢往后退:那我先回去了。他不是害怕已经死了的人,而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