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秘密神通
第93章 秘密神通
年头刚过,侯燃便招了各部的判官议事。这场会议从三月末开到了四月中旬,不止是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便是朝中的群臣都听闻了,长安近郊的皇帝暗卫府最近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皇宫里许久不曾有动静,直到今日的清晨,才从宫中发了一封要求侯燃进宫的密函。由皇帝御笔亲书的诏令字迹苍劲有力,笔锋尖锐,笔画间勾连不断,正如金龙盘旋于祥云中,使人见之便知其中的皇威权重。 侯燃在前夜里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回函也明确表明了他同意进宫的意愿。第二日的卯时三刻,侯燃便带着他从进京的判官里挑来的新侍从,乘着日头还未高挂,便匆匆地离去了,即便众人皆知此去凶多吉少,他也好似只当作寻常的召见来看。 侯兰从目送着对方进入暗道前便开始感到焦虑不安,他无数次地想要开口挽留,但侯燃那一如既往地对他摇头,拒绝他的任何亲近与好意。 冥顽不灵的人啊!侯兰感受着年长者与自己的血脉链接一点点拉扯着远去,消失在富丽堂皇的大国皇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那场会议之后,冉家人的命运已然十分清楚:判官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将脱离皇家的管控,彻底地做个江湖中专用暗器伤人的民间门派,行事只问金银,不再为谁效忠。 这样的决议叫人不能信服,显然违背了冉家从隋朝末年便开始效忠李家的誓言,有许多忠心归顺的小族长都是因着要遵从祖辈的意愿才归顺的,如今这般地叛变了忠义,做收钱行凶的杀手,他们自然觉得深受欺骗。 那场议会的吵嚷程度远非一般,数十天里,无数的冉家人哀嚎着各位先祖的名字,称侯燃为不孝的榜首、异类和叛徒之类的,种种的话术将个九江府闹得十分热闹。 但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侯燃在给各部送请帖的时候就已经写明了议会的目的,其实既然各处的判官看了信件仍旧按时到达的话,也足以说明他们的忠心远非完全不能接受叛变之事的程度。 最终的结局,在皇帝的宣召到来前便已商量停当:二十个北方的部落完全脱离九江府,侯燃必须销毁关于他们的全部信息,余下的人马组成新的联盟,正式脱离皇室的管控。 在这样的情况下,侯燃仍旧要进宫,这也是会议里安排好的:脱离的冉家成员仍有希望能效忠于陛下的,他们要求侯燃必须将事情的原委完全地告知陛下,不让他们蒙受了不白之冤。如此的要求,侯燃一一应允,在圣旨到达前便做好了进宫的准备。 侯兰送他出去前紧紧地抓着侯燃的衣袖,怒视着对方的双眼都被逼出了泪水,他哽咽地质问着对方为什么就是不肯受他的保护,总是自行其道,不知在指望危难中寻求谁的庇佑。 侯燃听了他的话,却只是神情冷漠地摇了摇头,他抓着侯兰的手,不顾那guntang皮rou烘烤下蕴含的怒意,几乎扯断了袖子也要让侯兰放手。 “你少妨碍我做大事,一切我都计划好了,你只管安心待在家里,事情总会随你心愿的。”他说着,仰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像是胸有成竹一般。侯燃说完了话,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犹豫后笑着向侯兰挥了挥手,带着他挑选来的判官,与人一道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侯兰在看不见人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躁中去,他咬牙切齿地粗喘着,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一切的一切他都愿归怨于侯燃,但他又希望侯燃安全,对方的不安全才是令他不安的源头。 他想不起今天他可以做什么,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做,在侯燃回家前,在他确认了他的堂兄平安且四肢健全地喘气前,他拒绝做任何事。 侯燃怒火涛涛地回了自己的宅院,不顾路上所有人的目光冲进了书屋,撞坏了门框和陈列的木架,胡乱地扔掉了阻碍自己的东西,烦躁地将这几日来一直捉摸不透的秘法卷轴从堆放得杂乱无序的书桌上找出来。 他的手像是失控了一般痉挛着,木筒的盖子怎么也解不开,他尖叫着掰断了收拢竹简的盖子,将一卷残破的竹简抓在手里。 凌乱的丝线拉扯着松散的竹板,响动中长条的竹简被拉扯开,内部罗列的朱红字块如同血迹一般展开,字字句句勾勒出封锁内力的歹毒功法。 这卷秘法甚至是在侯燃越地的山庄里也有一份。不能参悟玄力的侯燃将此视作了寻常的定身功法,以为只是用来搜捕犯人的寻常秘籍,却不想这卷轴古老而陈旧,却是冉洛特意放在他身边,借此恶意地羞辱着侯亭,让她寻求出路的唯一希望在眼皮地底下见而不得,盲人摸象一般敦促着侯燃做无用的挣扎。 侯兰摸着这卷古老的竹简,深觉侯燃实在太可怜了。 在天姥山庄中,从他将宋兆奎接上山算起,十八年后侯兰找到这篇书卷,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侯燃,他梦寐以求的内力只需要一次小小的施法就能完全地夺回,就像呼吸那么简单。 虽说侯兰找这卷轴花了些时间,研究破解的法子又浪费了不少心思,但终归也是在会议前便完全参悟了的。他一直没有告诉侯燃,便是希望找个机会和人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听侯燃许诺给自己一个未来,再将这卷轴送到他的手上。 他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等待侯燃能主动来找他,与他说明自己的心,说这些年两人的陪伴不是没有情感的,说他喜欢自己,只是没敢告诉了人去而已。 但是呢,侯燃从未向他许诺过什么,他像是不记得冉洛对他的提醒一般,对待侯兰的态度全没有应有的亲近和期许,就像是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对他的成长极为漠视。 那些等待的日子里,侯兰几乎是特意在他的面前晃悠,想着哪怕侯燃向他问声好,他就会走过去,将恢复内力的功法扔在他的脸上,头也不回地跑开,随便侯燃找谁帮忙呢,都与自己无关,他也不要那个人的领情。 但日复一日地,侯燃像是刻意忽视他一般,不但没有任何的好脸,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未向他投来。忙碌的分家会议自然十分要紧,各处的资料变动都占满了他的心……但是,实话实说,侯兰近乎就是刻意贴着他走过去的,这样的时候,忙碌的年长者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侯兰有一天等待得不耐烦,他闯进了侯燃的屋子,想要将东西直接递给他,侯燃甚至不用做任何事,他只需要衣着得体地坐着,写字或是画画,弹琴或是吟诗,只要有一丝的体面,侯兰都愿意放过他了,就当作这十多年的陪伴,他愿意亲手送上自由,让侯燃想去哪就去哪。 但是,那一日的屋中没有任何人,侯兰在宽敞冷清的房间里踱步,等待着侍从将侯燃叫过来。 他坐在入门的圆桌前,左边隔着摆满瓷瓶的架子后是隐约可见的雕花大床,右边的屏风后是那人巨大的连排书架,一张书桌上随意地摆放着些纸笔和木雕,像是侯燃随手把玩要用的工具。侯兰极少能来到这里,更不必说是窥探那人的隐秘爱好。 他盯着双面的彩绣屏风,从他这面看,屏风上绣着的是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他默默地走到另一边,看着屏风上的人影变成了一位身着粉衣的窈窕少女,两者的体型差被飘飞的彩带遮掩了过去,绣针反复穿过,将人物修缮得飘逸灵动。书房这一面的屏风上,手握折扇的女孩正举着一只手臂翩然起舞,她的裙摆随着半侧的身子转动而飘飞起来,看着活泼无比,十分可爱。 侯兰望着屏风看了片刻,笑着转过身,缓缓走到侯燃的书桌旁,那里正安放着许多张叠在一起的纸,被一块镇纸压着,隐约能窥见其下描摹的人影。他犹豫了片刻,仍旧不知羞怯地将那人放在书桌上的纸张拿起来观看。 几张应当是才画好的,匆忙被草纸盖住的部分都扯不下来。侯兰guntang的手指在两张粘连的画纸上摩擦了片刻,纸张这才分离开,但色彩已模糊不清。 侯兰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低头端详着画上的人,冷不防便咧开嘴大笑起来。 画上正是侯燃自己,那人把自己画得栩栩如生,半点之前的生硬都没有了。画还是一样的yin邪,画中人身上不着寸缕地紧闭双眼,水墨却在他的身上绽开了蔚蓝的色泽,如同将人浸在了河水中,飘扬的发丝便是水波荡漾的纹路。 接下来压着的几张更是精彩,侯燃的身影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里,黑夜白天,他为自己的脸上画上了阴影,有几张的脸近乎是完全地覆盖着黑暗,但大多都是一样的:修长的男人披散着头发或跪或躺地承欢,每一张纸上画着的人都不像是喜悦,却是恐惧地睁大了眼睛流泪,如同被强jian了一般。 或许是看得过于认真了,侯兰伸出手便仿佛能抚摸到画中人细嫩的皮肤,他全身都因着手中的薄纸变得guntang,一丝一毫的理智都分不出来。 当他终于感到了异样,抬头正能与侯燃站在屏风旁惶恐的面庞对视。这场面仿佛就是画中人活了过来,将他的欲念化为实质。 他意识到自己想要得到那人的欲念已不可抑制,而侯燃也早就准备好了将自己献给他。他们之间只有一层未捅破的薄膜,只要一些小小的抠弄,他就能得到他渴求已久的男人。 侯兰握着手中的竹简,再一次默念着解咒的功法,他深吸一口气,扔下了竹简,从破损的房门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