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多情人变心八十八次

    实验楼302房间，桌上已经整齐摆放两行离心管，盖子上标记着日期和组别，里面装着采好的血样。

    cao作台中间的垫板上已有不少血迹和污秽，是采血时大鼠痛苦挣扎留下的痕迹。

    采血cao作一般需要两人协助完成。陆高师兄左边还近身站着一位女生，就算带着口罩，也能一眼看出，是个外国来的留学生。

    陆高抬头看见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主动对苏鱼说：“小鱼，你跟师弟碰上了？上周你没来实验室，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卡洛琳、还有你后面那位江同学，都是H大的高材生，他俩一起来我们实验室做合作项目。”

    苏鱼步子一滞，回头跟江洺对视上。

    H大？江同学？

    “愣着干什么，你俩都快过来，刚好今天可以一起教你们眼眶采血的cao作。”

    苏鱼落荒而逃一般，急步走到陆高空着的右侧站定。

    江洺也跟着站在了右侧。

    陆高心里觉得有一丝奇怪，明明江师弟跟卡洛琳成天出双入对的，他怎么没站右侧卡洛琳身边，而是站在了左侧小鱼师妹旁边。

    难道是……师弟跟卡洛琳吵架了？

    作为师兄，陆高此刻很想八卦一下师弟师妹的感情动态，但手头挣扎的老鼠不允许他分神。

    “小鱼，你拿个离心管接一下。”陆高抽出一根玻璃毛细管，开始讲解cao作，“用到的毛细管要提前用肝素钠注射液润洗。抓住大鼠的头，掰成这个角度，充分暴露眼球和内侧的眼睑，用力一下扎进去，不要犹豫……看，出血了。注意也不要送得太深，容易捅到骨头上，也取不到血……等血流变慢的时候，用食指和拇指向脑后静脉方向用力按压。”

    鲜红的血液顺着毛细玻璃管滴落，被收集到透明的离心管里，方便后续上离心机分离血浆。

    陆高用棉花压着刚采完血的大鼠眼眶，止了一会儿血，“看明白了吗，我抓一只空白组的，给你们练练手，你们谁想试一试？”

    “我来。师兄你帮我拿一下离心管。”药理实验课已经做过多次练习，苏鱼手掌牢牢压住大鼠颈部，一套cao作行云流水。

    陆高拿着离心帮忙管收集血液的时候，跟苏鱼凑得很近，“师妹你这手法，真漂亮！以后我又能省不少事儿了！”

    采完血，止血还没结束，苏鱼和陆高中间被江洺忽的横插进来，“我也想试试。”

    江洺这个抓老鼠的手法明显就生疏了很多，卡洛琳在旁边看得犯怵。

    被江洺放上cao作台的大鼠像是受了惊吓，吱哇乱叫，拼命挣扎想要从他手里挣脱。

    像是害怕出岔子，江洺使了劲，将大白鼠死死按在cao作台上。

    “你不用这么使劲的……”苏鱼在一旁小声嘀咕。

    江洺闻言，手稍稍一松，被大白鼠逮住了机会，扭头反咬了他一口。薄薄的橡胶手套瞬间就破了，渗出殷红的血迹。

    “嘶——”江洺疼得倒吸一口气。

    “Jiang！”卡洛琳大惊失色。

    “啊呀，咬出血了！”陆高赶紧上前救场，从师弟手里夺过老鼠，“血样必须在同一时间采完，我得采完这一批才能完事儿。卡洛琳你留在这儿帮我，小鱼你赶紧带江同学去医务室，打狂犬疫苗。”

    苏鱼冷静地拿起一旁的消毒棉球，压在江洺手指上的伤口处，“你先自己用手压着，跟我走。”

    走出实验楼之前，需要脱下一次性的口罩、防护帽、手套，扔进专门的污染物回收箱。

    卸下了面部的遮挡物，两人终于面面相对。

    刚好有阵风从实验楼的长廊穿堂而过，拂动江洺额前的碎发。

    他好像晒黑了一些，眉目还是那样好看。

    江洺先启了唇，“好久不见，小鱼……你把头发剪短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国外生活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你跟卡洛琳是是什么关系？能让卡洛琳刚刚着急成那样。

    你这次回来，还会不会走？

    苏鱼有很多话想问，况且当初他走得那么坚定，自从但三年前大年初一雪夜隔着窗户道别，两人未曾有过只言片语的联系。

    漫长时间里存在太多变数，足够多情人变心八十八次。

    苏鱼不想自作多情，按下一肚子的话，只回他，“嗯，短发洗起来省事。”

    医务室有一定距离，苏鱼想骑自行车载江洺过去。

    江洺一把握住自行车把手，“我载你，这点小伤不碍事。我腿长，后座坐着不舒服，你在后面指路就行了。”

    苏鱼只能把驾驶位让给了江洺，侧坐在自行车后座，手紧紧抠着坐垫的边缘，保持身体平衡，“前面那个交叉路口直走。”

    “抓稳。”江洺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放上自己的腰。

    苏鱼不敢用力抱，只拽着他腰侧的衣服布料，好像是比之前坐得更稳当一些。

    由于两人样貌出众，路过之处惹得路上同学纷纷侧目，俊男靓女的搭配组合，养眼极了。

    江洺一路骑得平稳，苏鱼在后座没受什么颠簸，两人很快就到了医务室。

    江洺递出自己的校园卡准备挂号，却被收费窗口老师退回了卡，“同学，你这是新卡吧，还没激活，要用你的身份证绑定一下，然后等系统审核。”

    苏鱼见状，上前解围，“老师，刷我的卡。”

    帮江洺垫付了医药费，苏鱼带着他去了二楼的诊断室。

    医生弹弹针管，一副戏谑的口吻，“小伙子，你是今天来接种狂犬疫苗的第三个了啊。又是被猫挠的吧，我就没见过几个被狗咬的来打针。全都是被猫挠的，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喂学校里的流浪猫，它随便挥一爪子就能给你钩出血……”

    “老师，我不是逗猫弄的。”江洺脱下外套，露出精壮的手臂，准备挨扎。

    医生用棉签涂了碘伏，一针下去毫不犹豫，“那还真是被狗咬了？”

    江洺面露难色，“被……耗子咬了。”

    苏鱼忍不住勾了嘴角。

    医生要求留下观察15分钟再走，江洺光着隔壁压着棉签到走廊的等候椅上坐下。他用被扎针的右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小鱼，把你微信给我，我把医药费转给你。”

    删掉的微信好友，又重新回到苏鱼的聊天列表，他的头像很质朴，J.M.两个字母。

    江洺留意到苏鱼的手机挂件很别致，是个木质的微小雕刻，已经被磨得光滑油亮，显然是用了很久了。

    江洺正想开口问点什么，谁料卡洛琳和陆高突然出现。忙完采血，他们也关切地赶了过来。

    陆高走上前去拍了拍江洺的肩膀，玩笑着说，“打了疫苗得忌口，今天晚上的师门聚餐，师弟你怕是只能坐旁边喝白开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