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在意。”

    程砚温仰头亲吻她，呼吸之间带着震颤，手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抚上去，一直到她的肩膀上，一寸寸。

    他固执地认为，亲吻和拥抱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

    不过这世间的一切浪漫似乎都要附上江舟沅的名字。

    程砚温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他头脑昏涨得厉害，但此刻她的目光似乎化成一阵温柔的风，轻轻吹拂，平静的海面上留下处处涟漪，他的心思被搅乱的厉害。

    江舟沅俯在他肩头轻轻的笑，低声道：“本来周五晚上还想给你个惊喜来着。”对上程砚温探究的目光，她舔了舔嘴唇，刚欲开口，却忽然被他打断掉。

    “那就把惊喜留下。”

    程砚温眼睛底含着笑意，他把声音放缓，似乎是在哄她，“我会很惊喜的。”

    夜晚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投影到江舟沅的眼眸中，她向着程砚温那处靠了靠，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程砚温，我爱你。”

    她吻住他的唇，那藤蔓似乎在那瞬间找到了依靠，寸寸的攀附而上，顺着空中飘来的植物味道，树影间的光线倾泻而下，迎来了属于它的春天。

    肆意生长，绿意盎然。

    周五晚上，江舟沅给他发了个地址，是城市边缘的一处公园，她说自己在那里等他。

    去的路上程砚温打了一辆的士，那天路上尤其的拥堵，似乎很多人都同一方向去。他下车以后顺着街道走过去，一路上的人却是不少，看起来都似乎是精心打扮过。

    公园里面在举办活动，中间的舞台不小，这会儿刚刚那场乐队刚演唱完毕，马上就要换成下一场。

    人群中找不到江舟沅的身影，她的电话也一直占线。

    程砚温皱着眉，心脏却是砰砰地跳动，攥着的手心也有些渗出了汗。路过的人偶尔目光落在他身上，人群熙攘。就在那瞬间，舞台的灯光忽然变换那台上的彩色灯光不断闪烁着，抬起略过，亮得晃眼。

    他眯起眼睛看向舞台，要迈出的脚步却猛地顿住。

    那是一个乐队。主唱向着他的方向看，然后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身侧吉他手。

    吉他手挑染的灰色发丝散乱落在肩颈，他抬起头对上那人的眼眸。分明是那样远的距离，程砚温却感觉那刻，她似乎在对着自己笑。

    她今天耳洞上的耳钉戴着一排，在舞台灯光的映衬下闪烁着耀眼的光，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身上那件披着的牛仔外套滑下肩头，露出里面那件松垮的黑色背心。

    江舟沅一步步迈向舞台中央，侧身拿起中央的麦，哑声道：“感谢我们主唱今天把话筒交给我。”

    她侧过头对着身侧的少年点头，他微微扬扬头，对上江舟沅的目光。他们乐队几个人似是约定好的一般，动作纷纷停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江舟沅目光飘向远处，落在站在原地的程砚温身上。台下的观众察觉到一丝暧昧，有的转过头，顺着她目光方向看去，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少年。

    她笑着说着念白，“新单曲，温风渡舟。”

    “第一场。”

    程砚温慢慢睁大眼睛，他攥紧手心，呼吸在那瞬间似乎停滞住，动作都几乎无法做出反应。

    她却忽然停顿，就在那几秒的空白之间，一阵电吉他音乐响起，顺着拾音器发出强烈的共鸣，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冲破安静，将夜晚的安静打破，台上的舞台光忽而剧烈的变换闪烁，迎合着那阵洒脱不羁的狂放音乐声。

    那刻他忽然感觉江舟沅无比真实。

    她身上的那处弯弯绕绕的藤蔓仿佛于那刻忽然找到了真实而深刻的注解，让她整个人彻彻底底的鲜活过来。

    那才是江舟沅。

    自信，洒脱，狂放不羁。

    她嘴角染上张扬的笑意，轻声哼唱着前奏，随着指尖上的节律微微前头，忽然间，猛地靠近话筒。

    声线嘶哑低沉，是充满着诱惑的磁性，程砚温从未听过她唱歌，之前只是简单的哼唱几句。而此刻那声线却无比清晰，顺着他的耳畔，似乎过了电流似的，让他身上染上麻麻酥酥的那感觉。

    程砚温仿佛在那瞬间，触及到了江舟沅那自由的灵魂。

    江舟沅的那银色发丝被风吹起，她目光始终落在他那处，几秒钟电吉他音乐的空白，她抬起手臂缓缓向程砚温挥动着手臂，低哑地唱。

    “温风与舟相逢。”

    “你也许在意吗，曾无数次真实的表达。”

    “我们从头开始，再次热烈的相爱吧。”

    “相爱到很久的那时候。”

    这几句高潮处的歌词无比清晰地传来。

    那晚她在他耳畔随意哼唱的曲调忽然连贯起来，程砚温蓦然湿了眼眶。

    原来如此。

    他眼眶中的泪水忽然滴落，眼泪就像不听使唤似的。胸腔中那股温热的暖流涌动着，一下下冲击着他那颗炽热的，跳动着的心脏。

    舞台上那音乐混响声音极大，但程砚温在那刻却似乎听不见那声音，他只看得见江舟沅。她站在全世界舞台中央，唱着给他写的歌曲。

    小舟与温风相逢，过于浪漫美好。

    那是只属于江舟沅独特的，自由的，对于爱的表达方式。

    对着程砚温，也唯独属于程砚温一个人。他无比骄傲着，那舞台上闪闪发光的那人，此刻正热烈的爱着自己。

    那是一场无比盛大而热烈的告白。

    在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中，她终于靠了岸。

    演出结束，她走下台与他亲吻。在人群簇拥中，她将爱程砚温这句话重复了数万次。

    夜晚安静，他们在房间里面zuoai。那安静的，寂静的空间中，江舟沅吻着他身上的各处，彼此深拥，交合，爱欲蔓延。

    江舟沅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等以后，我一定会补给你一场，更盛大的告白。”

    “程砚温。”

    “我会爱你很久很久。”

    她慢慢阖上眼睛，趴在程砚温肩头沉沉地睡去，那晚她做了梦，梦见那些自己从未与程砚温提起的事情。

    关于他们的初次相遇。

    在江舟沅的记忆中，那天也下着不小的雨。

    她外婆去世，那是这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她坐飞机又转动车，一个人从西怀赶到平川。

    办完丧礼，她站在街头，仿佛丢失掉人生的意义，就如同这场怎样都停不下的雨。

    那时程砚温出现了。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撑着把黑色的雨伞，快步地走到她面前。他那时眸色冷淡，攥住她的手腕迟迟没有放开的意思。似乎那目光中并无对她的关切意味，但他仍然递来了一把伞，而自己淋湿了半边肩。

    虽只短短几秒。

    他那面容却在江舟沅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几年后再次相遇，他在巷子口被一群人堵住。她心脏一滞，猛地掐灭烟头，一步步走近他。明明是同样的脸，那眼底的冷淡却褪去的一干二净，在她的面前露出可怜的表情。

    披着她的外套的模样，像极了假扮猫咪的老虎。

    但反而程砚温给她讲课的时候，短暂的停顿思考，垂下的眼眸，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才应是他本来的模样。

    落荒而逃，面露羞涩。

    江舟沅看得明白，这都不是老虎真实的相貌，却更勾起她的兴趣。

    于是她自报家门，才知道他的名字。

    他说他叫程砚温，这名字真是好听，江舟沅想。

    像极一阵温风。

    温风渡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