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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梦魇上(窒息情节慎入)

    

七、梦魇·上(窒息情节慎入)



    那日的完整情形沈唯早已记不清楚,只是周怀义那句“权力注定容不下第二人,我活,所以她死”总反反复复出现在她梦中。每次紧跟着的,就是沈絮云赤裸着身体行走在漫天大雪中,在白茫茫天地间将子弹送入心脏。

    “妈……”

    她挣扎着扑向她,泪水滴落在被血染红的雪地,伸出的手却穿过一片虚空,什么也握不住。

    周怀义的冷酷面孔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按时下标准,他称不上帅,甚至连周正也只能说是勉强。只是戎马半生、手握重权,浑然天成的气势早就掩盖了长相上的不足。

    沈唯对他的感情自然是复杂的,年幼时的孺慕信任敬仰到后面变成不够纯粹的恨意与混沌的欲望,从仰望到平视,最终确信令她着迷的不过是那滔天的权势。

    周怀义是沈唯第一个性幻想的对象,尤其在意识到自己特殊的性癖后,便更加想得到他。这么多年她约过许多s,但鲜少能遇到真正让她愿意在床上臣服的人,只是一次次沉浸式地扮演着一个母狗、性奴的角色。

    她行事乖张,无所顾忌,但周怀义如同封建大家长般,始终端着父亲的姿态。沈唯受不了他那副道貌岸然、永远波澜不惊的嘴脸,她勾引他、逼迫他,企图撕碎那层假面,将他拽下神坛拖入欲望编织的牢笼。

    她早就不再视他为父亲,而周怀义却还只当她是青春期叛逆的孩子。

    直到那日她设计他观看了一整场活春宫。

    他坐在车内,她与郑楷在车外。他看着留着平头、叼着烟,吊儿郎当的少年无所顾忌地在光天化日下撕开她衣服,看着她跪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肩头是对方抖落的烟灰。

    他始终没有下车,没有阻止,就那么冷眼旁观。

    司机和警卫低着头,连向前望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但无论表现得多么平淡,破碎的东西已无法拼凑,他也再没法自欺欺人地将沈唯的种种行为归咎为年少叛逆。

    等郑楷像丢掉随便什么垃圾那样把赤裸着身体、满是脏污的沈唯丢在那里,提上裤子独自离开消失在巷尾,他才下车把外套盖在女孩身上朝她伸出手。

    两人一路无言。

    周怀义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甚至已感受不到愤怒。

    “为什么?”他没有看沈唯,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因为我生来下贱。”

    啪——

    这一巴掌用了五分力,沈唯被打得踉跄着跌倒在草地。她靠在喷泉池边,捂着脸大脑一片空白,迟钝的疼痛在脸颊蔓延,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眸透过散乱的头发直直望向盛怒下的男人,“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不是生来下贱又是什么?”

    周怀义蹲下身,单手掐住她脖颈,微微用力道,“沈唯,我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没兴趣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我给你一次机会,认错,然后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我就当这些事从没有发生过。”

    “如果我不呢?”

    两人对视数秒,周怀义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被她的天真逗笑,“很好。”手指穿过她浓密的头发,有力的大掌紧紧把着她后脑勺处将她扯起,另一只手则用力捏住她鼻子。沈唯还在疑惑他做什么的时候,就被毫无防备按进喷泉池中。

    水涌进她来不及闭上的双眼和张开的口中,刺痛感让她忍不住闭上眼,世界骤然安静,只有水流鼓动耳膜的声音。捏在鼻子上的手这时也松开了,鼻腔进水让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然而每咳一次便又有新的水涌进口鼻,窒息感让她无意识地开始挣扎,身体不断扭动。

    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大脑逐渐昏沉,意识也越来越飘忽。绝望和恐惧将她席卷,然而极深的绝望后便是认命般的平静,死亡忽远忽近,周怀义大概真的想杀了她吧,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对方将她拉起,用力拍打后背让她把水吐出。

    沈唯咳完水后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她呆坐在那里,好半晌感觉缓和了一点,想要起身,双腿却像棉花般根本无力支撑身体。

    “这就是你喜欢的、想要的吗?”

    沈唯沉默。

    面前这个男人显然是无法掌控的,此刻她才清楚认识到这点。

    周怀义已经直起身,俯视着满身狼狈的少女。

    当年亲信将沈唯交给他,粉雕玉琢的婴儿被裹在粉色绸缎襁褓。小心翼翼接过时她恰好睁开双眼,那是世间最纯洁之所在,清澈得仿佛能映照人心中所有幽暗,让一切丑恶无所遁形。

    她咿咿呀呀地叫,手脚挥舞。她是那么小、那么稚嫩脆弱,他僵硬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伤了她丝毫。

    他素来简朴却总想给予她最好。衣食住行无一不精,无论玩具、华服还是珍宝,只要她想要,他就会满足。

    沈唯给他已如死水般的生命带来了些许生机。每每结束繁重的政务回家,都能看到她天真单纯的笑脸,听着她用甜甜的嗓音叫他“爸爸”。她或许会要求他一起将多米诺骨牌摆得如同曲折迷宫,或是心血来潮让他为她做一只可以摇摆的木马。好像只有和沈唯相处时,他才不是一个冰冷的掌握权力的政治机器,而是个有血有rou有情感的凡人。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给她独一无二的身份和宠爱……但前提,她是他的女儿,不是沈絮云的女儿。或者,她可以是任何人的女儿,但唯独不能是沈絮云的女儿。

    死去的沈絮云是一面镜子,映照着最不堪、最怯懦的他。

    然而世事总不遂人愿,沈唯一点点长大,眉眼间沈絮云的影子也越来越深。

    在把沈絮云曾经住所作为生日礼物赠予沈唯时,周怀义不是没有过挣扎犹豫,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他的狠不只对别人,对自己尤甚。

    沈唯会在秀山别墅中发现有关于过去、关于她身世的秘密本就是情理之中。

    秀山别墅在沈絮云被缉捕身陷囹圄时曾被稽查局彻底搜查、翻了个底朝天,但那样睿智聪慧的人总会为自己留下后手。

    沈絮云死后,有关于她的一切都被封存,出于敬畏、尊重、愧疚抑或是其他复杂的情感,周怀义没有让人破坏这栋半山别墅、也未曾对家具装修进行拆除排查。

    他终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半生沉浮起落,惊涛骇浪中穿过,曾面临过无数次危机,无论大小,他始终选择直面。

    十几年的记忆如流水般在心头淌过,那些发自内心的欢笑在沈唯知晓所有真相后终成昨日泡影,再回不去。他重新体会到独自一人的寂寥。

    很难说是得到后失去让人痛苦还是从未得到更让人觉得可悲,

    或许这就是独享至高权力的代价,是他作为大独裁者的宿命。

    但……

    “我再给你半天时间考虑,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谁,明天之前,只要你回头,我就不再追究。”

    面对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终归还是无法狠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