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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想了想,又加了一条,王敦账下东南将士,抵御胡虏劳苦功高,皇帝下诏,从即日起归顺朝廷者,独子遣散回乡,终身不调,其余诸人给假三年,三年后与宿卫同例三番。又,加司徒王导为大都督,领扬州刺史。以丹阳尹温峤与镇南将军卞敦守石头城。以光禄勋应詹为都督前锋军事、护卫将军守朱雀桁。以安西将军郗鉴假节行卫将军、都督从驾诸军事入京勤王。另,以豫州刺史祖约、广陵太守陶瞻、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暇、徐州刺史王邃东南共五路兵马入京戍卫。东南战事一朝起,烽火狼烟滚遍江南。箭在弦上之际,王悦忽然玩了招特别阴的。他让王导带领琅玡王家全族子弟给王敦发丧,昭告天下,王敦已死。王敦才是叛军的军心,钱凤王含之流都不堪一提,王敦一死,东南军心全乱。这种下三滥没路数的阴招,让温峤和陶瞻对王悦的认知大为颠覆,导致后来两人对王悦的评价直线上升,他们之前都觉得王家世子手段光明磊落,没成想王悦这人玩阴的可以玩这么阴,他直接把王敦给活活说死了。钱凤王含在那头听到这消息直接懵了,那头拼了命地澄清王敦没死,王家这里直接给王敦把灵堂办起来了,王导亲自发丧,司马绍紧跟着给王敦写了篇诏书,王敦的死讯一夜之间传遍江东,东南顿时乱了大半。王悦和司马绍商量了一夜,最终敲定主意,皇帝御驾亲征以振奋士气,又诏曰,能杀钱凤传其首至建康者,封五千户侯。战还没开打,东南大势已经去了一半。王悦陪着温峤清点了下兵马,掂量了下双方实力,觉得没法正面打,几个纨绔子弟加个不入流的jian人商量了一番,打算继续玩阴的。七月初,东南叛军孤注一掷,王含、钱凤率水陆共五万兵马逼至江宁南岸,矛头直指建康。王师受挫,丹阳尹温峤当机立断,火烧朱雀桁,斩断叛军渡河之路,自己带兵移镇北岸,暂避锋芒。不日,司马绍亲率六军抵达江宁。王悦是跟着司马绍一起来的,他手里头有王导的亲笔信,目的是劝降王含。书信一去不回。王悦在朱雀桁前头坐了大半天,隐隐约约觉出有些不对劲了。这两日东南叛军怎么打得这么顺?完全没有之前那股瞻前顾后的拧巴感。千艘战舰一字排开,浩荡水师横渡大江,一路南下势不可挡,这打法看得王悦心里头有些发怵。他们本来就兵力不如对方,对方如今这股不要命的打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绝对能将他们磨死。王悦写信问了下家中长辈,没人记得王家有哪位将军是这种打法。王悦思考了许久,没琢磨开。王敦至今没露面,应该是病重卧榻不起,他本人坐镇姑孰,那如今叛军的头目是谁?王悦之前猜测是钱凤,而温峤猜测是王含,两人又互相把对方的说法给否了。王含此人短短数日能打到江宁?王悦觉得他要有魄力跟本事,绝不至于把自己儿子害成这样。温峤否了钱凤的原因是,钱凤此人平生谨小慎微,这种打法不像他的风格,而且钱凤此时不在此地。一旁的陶瞻作壁上观了半天,觉得这打法不像是个会打仗的人的路数。陶瞻给王悦分析了一阵,对方的路数便是没有路数,真正闯荡过沙场的人都知道,即便是那种剑走偏锋的将军,打法也不会毫无章法。但对方这人不一样,他是真的没有章法,之前王悦那说法不对,他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是为了杀敌一千,自损多少都成,完全不在乎输赢与得失,他打仗跟闹着玩似的。闹着玩。所有人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嘴角均轻抽了下。王悦看向温峤,“你有什么主意吗?”温峤看了那地图大半天,道:“若是这样的话,不如试试奇袭?”他看向王悦,“夜里头派个一千多人,趁对方不备横渡秦淮抄过去,卷一波试试?”王悦低声道:“我没打过仗,我不好说,陶瞻!你说说!”陶瞻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千多人也不多,没了便没了,反正死的不是他家账下兵马,试试也行,纯当看热闹了,他点点头。王悦不知道陶瞻此人在想些什么,但总觉得他没在琢磨好事,他点点头,“行,听你的,正好你父亲拨了一千水师给皇帝,皇帝刚到,要不就这一批。”温峤点点头,“成!”陶瞻:“等会!”所有人一齐看向陶瞻。陶瞻望着王悦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王长豫,你阴我?王悦望着他,许久才道:“那这样,你若是不放心,今晚那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家的水师你自己带着也顺手。”陶瞻嘴角终于抽了下,“你怎么不去?”王悦道:“我不会打仗啊,我刚说了!”陶瞻:“……”夜里头和司马绍在秦淮河边,王悦目送着憋屈的陶家二公子披甲上阵,与之同行的还有将军段秀与中军司马曹浑,三十多艘快船嗖一下出去了,消失在夜色中。王悦看了许久,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终于敛了,他负手而立,望着那秦淮流水。商量主意时虽然一群人都是玩笑态度,实则谁都清楚其中厉害关系,每一步都是算了又算,就怕没有穷尽机关。王悦调侃自己说他没打过仗,这句话究竟什么意味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若是走错了一步,他就是千古罪人。看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回头对着司马绍道:“我想和你说个事。”司马绍点了下头,跟着他往军帐中走。王悦在帐中坐下,给他点了灯。谢景这些日子回了江州。王敦之乱日益汹涌,北方后赵趁机南下夺取大块州郡土地,朝廷自顾不暇,拨不出另外的兵马去抵御胡戎,众人跑的跑散的散,长江以上许多州郡长官府邸都空了,百姓民不聊生。王悦怕边境出事,亲手将谢景调回了江州,为的是依仗陈郡谢氏的势力稳定局面,王有容私底下问他舍不舍得,他心里头自然不舍得,可他没办法,更何况其实留在建康也没比回江州要安全。王悦收住了思绪,对着司马绍道:“我前两日收着了谢陈郡的信,边境局势严峻,东南这一战我们要速战速决。”司马绍看了他两眼,“如今只剩下朱雀桁与秦淮河,朝廷兵力也耗损了不少,速战速决怕是不容易。”王悦道:“我们几个人商量过了,怀疑对方阵营中换了个新的将军。”“怀疑?”王悦点点头,又道:“也许是幕僚。”“能查出来吗?”王悦道:“我猜了下,此人极有可能是王含账下前锋,何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