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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五)

    彼时一干猫咪们早已通过天气察觉到了变化,因此寒流到来的当日,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短暂躲避风雪的地方,酒吞这一群属于大江山公园的流浪猫都相约聚集在附近的小区下水道口或是停车场四周,靠着蒸腾而起的热气和阳光来温暖身体。

    距离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茨木正把脑壳埋在酒吞的肚皮上躲避着寒风,位于狭小角落里的猫窝中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接近九、十只的猫咪,正彼此紧紧靠挤着互借体温取暖,烘得周身暖呼呼的让猫昏昏欲睡,要不是酒吞身体突然一个起伏把他颠醒,估计茨木此刻已经可以在梦里会周公吃鲜鱼。

    “什么事啊挚友?”茨木困倦地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迎面吹来的小凉风让他鼻尖一疼,立刻伸出爪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头,把脸重新埋进酒吞身下,只眯缝着双眼望向酒吞,“有人来喂吃的?”

    但那红棕色的猫咪没有答话,只是直起身子不再倚靠茨木的屁股,抬头去看天空,一颗红色后脑勺对着茨木,耳朵甩摆像是在听声辩位。茨木见他瞧得认真,也一并朝天空望去,发现原本刚才还蓝天白云的景色如今都被乌云遮盖没了,灰蒙蒙的天空好像是一层纱罩在了这座城市上空。

    突然一片白色的轻盈雪花从半空中飘忽着落下,茨木的视线追着那片洁白,看它缓缓从墙的那头飘到自己眼前,最后落到了酒吞的身上,没等他伸出爪子去拨弄,便化成了一滴水珠顺着皮毛流到了他们身体间的缝隙里,啪嗒滴落下去,砸在了下一层熟睡的猫咪头顶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水痕,并未吵醒那只猫咪。

    他伸手过去碰了碰,只摸到了一点冰凉湿漉的触感,连忙收回了爪子用舌头舔了舔,待到重新抬起头来,才发现酒吞正回头望着他,动了动嘴唇,小声与他道:“下雪了。”

    五分钟后,如鹅毛般的雪花连成串地飘向了地面,降低的温度引来猫群里一阵喵喵抱怨,但幸好北风没有吹成势头,刮了不多时就停了,没了闹人的刀子风,猫群又逐渐安静了下来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就连此刻的下雪也重新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茨木费力地挤到酒吞身前,和他一同扒着挡风的板子往台子下看,那里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雪花,洁白又平整,看着像是鹅绒毯子又像是母猫刚刚产崽扯了许多绒毛来铺垫窝里。以前只见过细雪淅淅沥沥,从未想到雪珠子还能下得如此大而轻盈,茨木心里一阵莫名的兴奋,伸出手去掏着空中,接到一片雪花在手里,瞅着能有他rou垫一个那么大,等到收回来时,只得到了一滩水。

    他试着舔了一口,尝到一层灰,忍不住呸了两声。

    酒吞哭笑不得伸头过去替他舔了舔爪子,告诉他初雪里都是灰,脏的要命,千万不要随便喝,会拉肚子。茨木不以为意应了一声,将脑袋搭在酒吞的爪子上,仍旧看着外面的大雪,充满了感慨:“还好,那些小崽子已经被带走,不然这么冷怕是要冻死。”

    这倒是奇了,酒吞心想,故意出声逗他道:“我还以为你烦他们要命,结果现在还惦记着?当初见人过来的时候,你还第一时间都把他们往垫子下藏。”

    “我是烦他们,”茨木摇着耳朵满不在乎地说道,“但一码归一码,我和他们才是同类,若不保护族群弱小,还怎么壮大繁衍我们这一族……”,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疑惑地看向酒吞,因为刚刚记起来这话还是酒吞教他的,怎么现在要反问起他来。

    哦……哦……

    茨木翻了个白眼:“你在逗我。”

    酒吞顿时笑得更厉害了,低头给他舔了舔脑袋上那撮天线一样的白毛,欣慰道:“不错,能听出来了。”

    茨木嘟嘟囔囔不知道抱怨了一句什么,但脑袋仍旧压着酒吞的爪子,看着应当是没放在心上,两只猫便就此安静下来又看着积雪欣赏了半晌,直到了晌午时分,茨木还没有看够,酒吞却是再也受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把茨木掀翻在窝里。

    “嗯?”茨木一脸疑惑,酒吞满脸痛苦,呲牙咧嘴抱怨他:“压麻了!你怎么还没看够!”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茨木说着眼神又飘向了下面,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还没有停的迹象,已经在这块台子下方地势低洼的部分积出了近二十厘米厚的一块白色区域,平展又整齐,让猫十分想立刻朝下一个猛子进去,体会一下柔软和快乐。

    酒吞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见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劝了几句,茨木连个正脸都没给,便是懊恼着叹气,觉得这大白猫八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往外蹦了,只好转而吓唬道:“那么厚,进了可就出不来了,沾湿了毛可回不到这里。”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真的是茨木弄了一身湿漉漉的雪水,进来了会连累一圈的猫咪们受冻,到时候必会被赶出去,假的是他酒吞还在这里,待不了猫圈中间他总能带茨木找到另一处暖和的地界。

    可找地方容易,生病了却得不偿失,两相比较下自然还是先拦着点这傻猫去作死强一些。

    但他对于能劝住茨木这事实在没有什么把握,相处这个把月,他早发现了自己在茨木眼里不过是个偶尔有威势的纸老虎罢了,也不知道为何别的猫与他打架都是越打越怕,只有茨木是越打越敬佩,但也越打越无法无天。

    觉得酒吞说得对的时候,就挚友真棒不愧是挚友,嘴甜的如同刚吃了几百斤的蜜糖,兴致勃勃还要约架;觉得酒吞不对的时候,就是挚友该有点领导者的自觉,一族荣辱肩上扛,不能松懈之类云云,打一架看是不是挚友懈怠了,那卖力督促他的劲头活像拿着皮鞭的周扒皮。

    果然任凭酒吞嘴皮子磨破,说了那么多利弊,茨木还是挂在边缘上,直愣愣看着那片积雪满脸希冀。天空飘下的新雪在那白色的脑壳上停留又融化,很快晕湿了一小片毛发,这个颇有心机的大白猫朝着酒吞平移着挪了过来,摇动尾巴慢慢勾住了酒吞的尾巴根,抬起头嘟囔道:“玩雪去不去?”

    “不去,”酒吞立刻斩钉截铁拒绝,坐在原地佯装不悦道,“说了那么多你一点没听进去。”

    茨木不言语,只学着他爬起来坐直身子,脑袋一歪便戳到了酒吞前胸上,那柔软而温暖的脑袋裹着白色长毛蹭刮着酒吞的胸口,竟然呼噜呼噜地撒起娇来,偶尔发出的喵呜一声叫得酒吞后脊背一片发麻,根根毛发都竖了起来,说不好是惊吓过多还是惊喜过多。

    “茨木童子?!”酒吞立刻抬爪一拍他脑壳,阻止了这反常理的行动,眼看茨木发出一声啧的抱怨,恢复了正常状态,酒吞这才忍着狂跳的心脏问,“你这是在撒娇?!”

    “关你屁事!”茨木皱起了眉头,明显是不太高兴的样子,突然猛地朝外一张双爪,像是一片摊开的猫毯子咻地一声就飞出了猫窝,酒吞甚至来不及抓住他那条大尾巴,就看着这张白色毯子急速下坠,咕哧一声砸进了雪里,瞬间没顶消失在坑中,只留下飞溅的雪花稀稀落落堆在四周。

    酒吞连忙伸头去看,却看不到他的身影,茨木那一身白色的毛发和雪堆融合在一起,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纷扬落下的雪花像是一张帘幕绕乱着他的视线,红棕色猫咪低头寻摸了半天,只好小心翼翼从窝里走到下方台面上,伸长脖子朝下细细找着。

    突然,那坑里一把雪扬了出来,像一层凝固的浪花扑了酒吞一脸,茨木从坑底一跃跳起露出了一颗脑袋和一根笔直的长毛天线,得意洋洋看着酒吞夸赞道:“很厚!”

    这不废话吗?你看看你要是不扬脑袋可是要完全埋进雪里了!酒吞默默呸了一口雪水,嘴里全是土味。可他不回应茨木却也自己开心得紧,又大声和酒吞重复了一遍雪很厚、还挺凉的废话,一转身便甩着自己的尾巴专心往前刨着雪走。

    新下的雪花松软欠缺稳定,茨木每刨一下便会被四周落下的雪压到脚面,他只好抬起来抖两下再继续往前挖,越挖坑底雪堆积的越多,很快他在面前的雪里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窝出来,探头进去一呼吸只感觉凉丝丝的十分提神,连忙大叫着让酒吞进来看。

    然而他回头一瞧发现酒吞还是不肯过来,只能一撇嘴,堵着气提起胸膛往前一拱,凭借着吨位优势把那雪墙撞得白色雪块飞溅,硬是挤开了一个身体的宽度,像推土机一样一路且刨且冲,拉出一条宽宽的通道出来。

    要说玩雪这种事说起来只不过或推或扑、打滚取乐的单调动作,然而身临其境见到那大自然的神奇风景,只会觉得在里面无论作何都是一种快乐与开心。茨木便是如此越跑越兴奋,抖着身上的雪很快就到了雪堆的尽头,猛地一扑滚出了那厚厚的积雪层,落到了外面的地面上,平地的雪花积累的并不厚重,他有些遗憾地来回走了两步,看着自己的爪印在雪里留下一个个花瓣的形状,尾巴一扭便又扑回厚雪地去了。

    彼时酒吞还站在平台上没有下来,眼看着茨木用身体开出的那一条通道积雪较少适合下脚,仍旧有些犹豫不想弄得四爪湿漉漉不舒服。再看那大白猫早就玩得投入把他忘在了脑后,刚才是一门心思在雪里来回打滚,这会子已经重新扑进了另一处平坦的雪下,连脑壳和尾巴都收了进去,不仔细去看,都找不到这贼猫藏在了哪里。

    担心茨木在雪里捂死自己个,他到底还是咬着牙跳进了雪坑之中,存下来的那点热乎气顷刻间散了个干净,酒吞连忙抬起一只爪子舔了舔,下意识想要往后坐,结果挨到了一屁股冰凉的积雪,扎得他往前一窜,像个溜冰的醉汉,四只爪子各走各的急急忙忙往前拱,想要快点逃离这冰凉的道路。

    然而没等他成功冲出去,另一侧一心开通第二条道路的茨木便突然窜了出来,从他头顶飞过去的同时还带了一层的积雪下来,兜头全砸到了酒吞的脑壳上,冷得红棕色猫咪立刻一打摆子,叫得愤怒:“茨木童子。”

    回应他的是茨木落在雪地里的吭哧一声,只留下了一个尾巴尖在雪平面上方抖了抖,酒吞立刻双爪去扒那块的积雪,挖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才碰到茨木软乎乎的身体,抬爪一戳,那白色的皮毛立刻一抖,嗖地转过身,茨木那张倒三角的脸从洞口流了出来,一双鎏金色眼睛看着亮晶晶的:“挚友!”

    酒吞一爪子打在他脑门上:“挚个大头鬼!出来。”

    茨木立刻头一缩,趁着酒吞也把脸贴到洞口唤他的功夫,猛地朝外窜,再次蹬了酒吞一脸一头一嘴的雪,把个红棕色猫咪气得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怒吼,大概更多的是因为被雪凉到了嗓子眼的愤怒。

    白色猫咪才刚回头,那酒吞化成的红色闪电已经凌空飞起来压到了他身上,两只猫扭缠在一起顺势滚进了积雪之中。冰凉凉的环境里除了簌簌落下的雪花就是猫咪哈出的热气,茨木在慌乱中摔了个倒仰,没能及时起身,被酒吞摁在雪里好一阵的摩擦,蹭开了皮毛露出了下面粉色的皮肤。

    这里一碰到雪立刻冻得茨木一阵瑟缩,嗷嗷大叫起来,双脚奋力要蹬开酒吞。可刚才玩乐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他打不过酒吞,反而沾了满身的雪,稍一挣扎就是一身寒意,冻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下大白猫知道冷了,没了刚才那疯跑的劲头,开始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就好像雪花成了吸热的妖怪,要把他内里的热气全都掏走,茨木仰着肚皮哇哇乱叫:“冷冷冷!冷死了!”

    “你这会儿知道冷了?”

    酒吞质问他,却不肯收手,只气不打一处来,打定主意要把他收拾长教训了才算作罢,遂张嘴铲起一口雪就往茨木脸上放,惹得大白猫一面大喊恶心一面又觉得好笑,闹起来乐得和个傻子一样,甚至胆敢回手就往酒吞脸上也扑雪花,两只猫顿时又纠缠在了一块,打得一方小空地上全是脏乎乎的雪水和猫爪印。

    如此闹了近有二十分钟才停下,两只猫身上都是一层湿漉漉的,融化的雪水把猫毛浸湿得打了绺,从雪洞里一钻出来刚好遇到刮起的北风,让他们一起打了个响亮的大喷嚏,不自觉凑到一处,躲进了背风的小墙角里。

    茨木冷得一直在哆嗦,这下彻底傻了眼,倚靠着酒吞小心翼翼问道:“那个,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酒吞暗自懊恼自己怎么没忍住就和他一起耍了一通,但事已至此了,生气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他正想着办法,就感觉茨木那颗大脑袋在拼命地往他前爪下面拱,初始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抬起了一只爪子奇怪茨木到底要干什么,直到那猫把脑袋缩到他胸口,一双爪子紧紧扒着他身体恨不得变身成小崽子躲进他肚皮里,才知道茨木是把他当毯子用了。

    红棕色的猫咪哭笑不得,用爪子连打了茨木好几下,拳拳到rou都是彭彭的声响,但茨木老脸厚皮也不太在乎酒吞乐不乐意,只一门心思往里拱,拱得酒吞不得不靠着两条后腿站立他这才略微收手,一条缩水的尾巴活像小老鼠的,哆哆嗦嗦委屈:“冷。”

    “你活该。”酒吞说着,用前爪搂住了他,低头给茨木舔了舔脑壳,但打绺的长毛总会挂舌头,舔了不多时那白毛就塞了满嘴都是,也没能舔干,心说两只猫再这么耗下去非要感冒不可,还是要想另外的办法。

    于是等到这阵作孽的北风暂时停了,茨木赶紧跟酒吞贴着墙根溜到了大街上,幸好此刻还是下午十分,温度比夜晚高许多,他们尚有能活动的体力也有取暖的机会。路的两侧店铺门大开,两只猫很快便找到了一处包子铺的门前,那热腾腾冒着蒸汽的蒸笼放在架子上方,底下留出的空隙刚好够两只蹲进去,借着上方传来的热度聊胜于无地烘烤着头顶和背部。

    茨木原本想挤在外侧,但酒吞不让,毕竟这一路过来,茨木那一身湿了的皮毛从绺变成了冰,硬是给冻上了,蹲在外侧风一吹恐怕会是一半身子热一半身子冷,岂不是更要命,便强行把他给挤进了架子内侧,挡得严实。

    两只猫缩在一处借着温度好歹暖了一阵,然而包子味道实在太过喷香,没一会儿两只的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折磨着神经,茨木抬起脑壳凑到头顶的板子上嗅闻着,拼命咽口水,没料想胡子先贴到了上面,吱一声就卷成了一个圈黏住了,他一缩头痛失一根胡子。

    酒吞就在旁边看了个全程,忍不住想笑,茨木狠狠瞪他一眼,凑过来贴他脸颊,顿时那股烧糊的焦味熏了酒吞满鼻子,让他忍不住一眯眼,打了个喷嚏。

    “我饿了。”茨木嘟囔道,越过酒吞探头往外看着人来人往,不住地去舔鼻头,“你说去找一个人蹭蹭,会不会有包子吃?”

    酒吞对这里的店铺要比茨木熟悉,侧目看着路边嘟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他说的沉稳而有盘算,茨木知道他说了等,就一定能等到,便也不着急一时,背后的毛发已经烤得暖烘烘的,不再让猫冷得打摆子,茨木便坦然地躺下翻了个身,烘烤自己的肚皮,顺便舔爪子梳理起毛发来,眼看着酒吞还警惕着趴在旁边看向外面,这大白猫又伸舌头去舔酒吞的后脑勺。

    红棕色的猫咪毛发比他短硬,刚才闹得时间也短,这会儿已经有了全干的迹象,茨木舔了几口又挪到后背,双手搂着酒吞的脖子又舔了几下,发现对方比自己干得快多了,便无趣地收了爪子,翻身背对着酒吞,在一片食物香气中暖烘烘地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约莫过了半小时,他们两只幸运地还没被发现撵走,茨木醒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头一点一点,像是有谁在戳他脑壳,他猛地一回头,正好赶上酒吞那一舌头过来,端正舔到了他的鼻子上,还蹭到了眼皮和额头,舔得白猫下意识发出了哼哼声,活像一只小猪。

    酒吞闷闷笑了起来,把茨木笑得发毛,眯眼看着那红棕猫咪不悦道:“又笑什么?”

    对方毫不留情戳穿:“笑你睡觉像猪。”

    茨木啧了一声,抬爪拍打他脸,懒得反驳只用力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屁股一扭硬是把酒吞大半个身体挤出了架子,眼看着红棕色猫咪慌张着又往上爬,结果没抓住咕咚掉到了地上,茨木得意地一甩尾巴,爬到侧边看着酒吞放肆嘲笑了起来。

    酒吞也不甘示弱,张嘴就咬住了茨木的前爪,两只猫就着这爪子开始了一番拉扯,成了包子铺前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不过饿肚子的茨木很快就被酒吞扯了下来,还是以翻滚的姿势旋转了一圈砸在酒吞身上,两只同归于尽地一起倒在了地上,沾了满背的雪。

    “啊哇哇哇!”茨木发起了脾气,叫着朝酒吞扑了过去,当头一口啃住了酒吞的耳朵,一条大尾巴甩得虎虎生风,刮起的雪沫子都扫到了酒吞脸上。

    酒吞一面大笑一面在他嘴下闪转腾挪,每次都在茨木即将咬中的瞬间摆头闪避,听着那咔噔一声清脆的牙齿相碰,他都会嗤嗤乐着看茨木露出牙酸的表情,引得大白猫更加生气,张牙舞爪站起来朝他扑,两只猫顿时在一条街上追逐了起来,引得过路人纷纷惊呼着躲避,暗道这两只猫疯了不成。

    一直跑回到小区门口,酒吞才堪堪停住脚步,瞅着摆摊的老板,带着茨木缩到了最近的花坛里。

    他伸个脑袋搭在围栏的砖石上,冲着那摊子努嘴:“看,我们包子在那招手。”

    茨木有样学样,跟他一起看,听到这话不由得撇嘴:“那你也招手,让它过来。”

    酒吞顿时笑出了声,说茨木是个傻乎乎的,惹来大白猫好结实的一巴掌,打得脑壳嗡嗡的,显然是真的动了火气,他这才收了调笑,安心地盯着来往的顾客。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酒吞立刻一跃而出,追着那人的脚步在进小区之前拦住了对方。

    茨木紧跟着凑了过去远远看着,发现是一直喂他们猫粮的老人家,对方显然欣喜酒吞的出现,正蹲下身子摸他皮毛,把一个好好的猫猫头摸得头皮发紧一样露出了眼白,活像是在做鬼脸,茨木暗自跟着乐,一面看酒吞的反应。

    幸好红棕色的猫咪是个鬼精的老手,抬爪一蹭脸把自己解救出来,立起了身子踩着对方的膝盖伸出了爪子,礼貌地轻轻抓挠了装包子的袋子两下,随后蹲下身又甜又乖得叫了一声喵,听那音调应该是师承的小奶猫,惊得茨木跟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人家似乎说了什么,不住地去摸酒吞,一人一猫互动了一场,她最终还是掏出了一个小包子放到地上,正欲掰开,酒吞连忙碰了碰她的手,歪着脑袋朝茨木的方向示意。对方跟着扭过头来只来得及看到茨木的大尾巴一甩便没了踪迹,这才明白这两只猫是一起出来找食的,掰开了不好带。

    她颤颤巍巍捡起地上那个包子,顺着酒吞的指引走到围栏前,并排放下两个包子,又摸了摸酒吞的脑袋,叮嘱几句便自行离开了。

    茨木等了一阵,看到酒吞先后叼了两个包子进来,这才欢呼一声,凑到跟前低头狼吞虎咽,馋得甚至没怎么多嚼两口便吞进去了半个,舔着嘴边的油打了个满足的嗝才开始细嚼慢咽。心道虽说那些人给的猫粮和冻干也能吃得饱又香,可人类吃的食物才是真的让他一直垂涎,有味道又油香,软软热热的吃完了能回味好久。

    “好吃?”

    “嗯嗯嗯!”

    酒吞看他吃得呼噜呼噜,连嘴巴一圈的油花都不肯放过,听到这问句的时候还在疯狂地点头,便把自己的半个也推了过去。

    然而茨木愣了愣又给他送了回来,只打了个饱嗝吃完自己的才抬头说道:“一猫一个!我不抢。”,这样说着跳到高台上开始一心一席洗起脸来,用爪子蹭着胡须,把那层剩下的rou香和油花都一起嘬进嘴里才算完。

    他这么不争不抢懂事的模样倒是让酒吞心里乐滋滋的,依言低头吃完,才追着茨木一起坐在台子上,两只猫紧紧挤在一处取暖,尾巴尖绕来绕去地打着架,满足地仿佛这世界都是他们两只猫的。

    可是酒吞故意使坏着不舔嘴巴,挨在一起,总有那rou馅的油香往茨木的鼻尖里钻,他悄悄瞟一眼又飞一眼,忍无可忍凑过去撞酒吞的屁股,提醒他快点把自己打理干净,酒吞却只转过脸来,猫头一伸朝着茨木动嘴巴像是在故意挑衅:“你来。”

    茨木张嘴一口咬在他嘴巴上,哪怕酒吞躲得够快,下唇还是被尖牙抓了个正着,扯得做了个鬼脸才堪堪获得自由,疼得两眼含泪一副吃了亏的样子。

    “哈哈哈哈,”茨木趴在他身上笑得格外得意,“活该。”

    “你等着,”酒吞吸溜溜吸着自己的伤口,恶狠狠吓唬他道,“早晚我要报复回来!”

    谁料想这话一语成谶,早晚地第二天,茨木便进入了所有猫都头疼的发情期,压在酒吞的身上差点就要进行造反举动。

    而眼下,冬雪静悄悄地还在飘落,两只猫对未来的一切尚且毫无所觉,茨木胆大包天,只冲酒吞呲牙咧嘴笑着挑衅:“哼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报复。”,而酒吞不过回应他一个白眼,两只猫挤在一起暖和和的又要度过这美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