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亚＆迪卢克：爱与苦涩之物（一）
马车滴滴答答地朝着晨曦酒庄前进。 拘谨的欠债人双手放在并拢的大腿上，低垂着脑袋，精神恍惚，金红色的眸子盯着自己的大腿，满脸都是说不出的萧瑟，灰败得全然掉了色彩，看着就惨。 凯亚看着一言不发的空，嘴角微抽：‘怎么办，好像把人吓到了啊…’ 他揉了揉额角，抬眸用眼神与迪卢克对话，‘都怪你眼神太凶了。’ 迪卢克双手抱臂，面瘫脸毫无波动，但凯亚却莫名读出了鄙夷。 ‘……这还能怪我？不是你的主意吗？’ 这倒是实话。 “咳——” 凯亚清清嗓子，自来熟地一手勾住空的肩膀，笑眯眯的脸贴近他，“这是怎么了？空这么不高兴的话，要不要求求凯亚哥哥我啊～” 空打了个哆嗦。 从自怨自艾的氛围中缓过神，这个叫凯亚的似乎认识自己，于是抬起了双眼，“求你？” 王子殿下怀疑地看向凯亚，“你要帮我还钱？” “唔，也不是不行。”凯亚双手一摊，“但我的钱可是要如数上交给未来爱人的，你看……” 空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屁股。 这人，有点像变态。 空嫌弃的眼神没能打败凯亚，他笑得愈发灿烂，深蓝的眸子都显得明媚起来，他勾着空的肩膀，没有分寸感地贴着他的身体，“不愿意吗？” 听着就不怀好意的声音弄得他耳朵发热——空躲开他贴近的脸，用力地揉揉自己刚才被他贴着讲话的耳朵。 不是你一个泛年龄向游戏的角色怎么一开口就那么sao的？空在心底吐槽，虽然黑皮帅哥也不错，但他还没饥不择食到那种地步吧？ “我们认识吗？” 如果可以，他不是很想认识。 “真的不记得我了，好伤心。”凯亚夸张地叹气，“那你记得他吗？” 他指了指座位对面的红发马尾帅哥。 ——空的债主大人。 “不认识。” 空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反驳，“记住你们做什么？” 迪卢克不准痕迹地挑了下眉，幅度相当轻微。 凯亚噗嗤一笑，不记得他，也不记得迪卢克，心里突然平衡了。 只不过……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忍得更久一点。 “我以为我这张脸，在你的眼中还能留下些印象的。” 空仔细地打量着凯亚的脸，青年的肤色与一般蒙德人不同，是偏向棕褐色的肌肤，瞳孔也与常人有所差异，刚才他没注意到，此时拉近了距离才发现对方是蓝色的星瞳——坎瑞亚的遗族特有的眼眸。 “你是坎瑞亚人？” “不，这不重要。” 这么说起来，凯亚是有点眼熟的……但是蒙德他认识什么熟人吗？ 金发少年迷糊的陷入沉思，可是他怎么不记得呢？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们。” “唔……没关系。”凯亚勾起唇角，指尖摩挲着他的下颚，“硬要说的话，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我对于你来说，就不能是特别的那一个吗？” 凯亚叹了口气，语气也有些伤心地幽怨道，“唉，看来我得想办法让你记起来了。” 空：？ 凯亚拉起眼罩。 空呆滞地愣住了，那是一只金色的眼眸，好像唤醒他久远的记忆，那是深渊教团创始人，最初的亚尔伯里奇所拥有的眼眸。 他…… “亚尔伯里奇？” 空反射性地说出这个名字。 他认识这个人，原本模糊的记忆鲜明地流淌起来，空曾见过一个名为亚尔伯里奇的金眸男人，他是深渊教团的创始人。在他死后，空接手了教团，以坎瑞亚最后的王子之名。 他们是战友。 至少曾经是。 “你……” 虽然空的答案是标准的正确答案，却不是凯亚想听到的答案。 “哈…” 怔神的凯亚随即失望地轻笑一声，“算了。不该指望你的。” 说罢，伸手捏住空软乎乎的脸颊rou。 “你做——” 一口亲了上来，微凉的唇瓣贴在他的鼻尖上，空还在发蒙状态，男人冰凉的吻又落在了他的唇间。 “唔！？” 空被他偷袭在嘴上一口，陷入了沉思，理论上来说，他应该强烈谴责……对吧？ ——对吧！！？？ 空内心的呐喊声没有人能够听见。 这下，见他没有反抗，凯亚舌头也伸进来了，顺着他的齿缝摩擦，温热的手穿过他的裸露在外的腰，近在咫尺的异色瞳像是热砂中的宝石，空有些恍惚。 “你没有拒绝我。你记得我对吧？” 凯亚松开唇，他欣喜若狂，用力地抱住眼前的空，脑袋埋进了少年的脖颈间，空甚至能够感觉到guntang的泪珠从男人的眼中溢出，焦灼地落在他的肌肤上。 空呆若木鸡。 不是你怎么突然哭了啊喂！ 一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形象的帅哥突然抱着他哭成这样，直接给空整不会了。 “你你……你别哭啊……” 空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男的哭而慌得厉害，结结巴巴地道，手试探性地放在他的后背，犹豫了一下，“要哭也是我，我才是被强吻的那个吧？” 他下意识地看了迪卢克一眼，亲的时候还被另一个帅哥看着，实在是太羞耻……呜呜，还有点小刺激。 座位对面的迪卢克表情渐沉。 最后实在是无语，“凯亚。” 埋头抱着空的凯亚声音微弱，身体微动一下，压根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空被他勒得呼吸困难，翻个白眼，“救……救我。” 迪卢克叹气，“你还要这样多久？” “该死，你没看见我在酝酿情绪吗？”凯亚抬起脑袋，不满地道，他眼眶微红，抱着空的脖子，怼着空的脸又蹭了两下。 深渊王子忍辱负重，生无可恋，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受苦的？ “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空咬牙切齿，泥人也是有脾气的，“我特么不是来卖身的好不好。” “凯亚，他说的没错。” 迪卢克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说到底，他根本没有之前的记忆不是吗？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 凯亚怎么不知道呢。可他已经等的太久了。 “好吧。”凯亚叹气：“那我从头说起。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迪卢克也是。你……也许也不是。” 空瞳孔地震，满脑袋问号，他们……他们不是提瓦特人？ 不对啊，降临者不就那几个吗？再说这两个人的特征，还有神之眼，绝对是土生土长的提瓦特人。 “你们也是穿越的？” 莫非是老乡？ “穿越？”凯亚异色瞳一亮，“空记起来——” “咳。” 迪卢克咳嗽一声，言简意赅，“他说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空是降临者。” “嗯？这个你们都知道？” 金发少年眨眨眼。 “当然，这十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迪卢克淡淡地道，“只不过你的行踪不定，根本没有任何踪迹。” 那是啊，他在深渊里快活宅家呢。 凯亚遗憾的呵了一声，“我们还以为你会比我们更早呢…”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组织语言，一段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故事徐徐道来。 …… 1945年，米国罗山港口—— 临近港口，米修斯号轮渡上的人都格外兴奋，女孩欢快的笑声掠过上层甲板，与她擦肩而过的米国绅士女士们无不掩嘴轻笑。约克市近在眼前，那尊美丽的和平女神雕像手捧希望之花，屹立在港口的边缘。 “mama！” “爱丽丝！你的淑女风度呢！” “可是mama！” 兔耳女孩穿着蓝白色的连衣裙，就如同误入人间的天使一样可爱，她兴奋的惊叫，指着港口屹立着的巨大女神像，“你看！是——哎呀！” 女孩迎面撞上了一堵墙，“唔……” 就在她要跌倒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臂，上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没事吧？” “没事。” 女孩瞪大了眼，怯生生的看向她撞到的‘墙’——那是一位年轻的异国绅士——身着米国军装，发尾绑着孔雀翎，耳根的翎羽艳丽的泛着幽蓝的光泽，肌肤如麦，右眼戴着一枚黑色眼罩，罕见的蓝色眼瞳像是宝石一样，一眼就能看出并非主大陆的人类。 不知为何，女孩有种对方不太像个好人，但应该是个好人的奇怪感觉。 简直就像是只会出现在小说话剧里，神秘东方香料古国才有的王子，只不过他的衣服和他一点都不搭配，应该穿得更金光闪闪才对啊！ 况且他脸上的眼罩让他更接近流传的海盗形象，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听多了海盗杀人不眨眼的睡前故事，女孩瑟缩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爱丽丝的母亲从后赶来，她也是兔族，抱起爱丽丝，又是连忙向这位可敬的先生道歉。 “实在是抱歉，爱丽丝，该怎么说？” “对……对不起先生。” “没关系。” 眼前的男人吐词清晰，温和有礼，与一般的异国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尤其是得知男人并不是异国人，而是米国人，曾在雾都帝国大学的法律系读书，还参加了刚结束的战争后。爱丽丝的母亲也放下戒心来，她也是校友，不过早年从文学系毕业就结婚了。 顺理成章的与男人攀谈起来，她们是战乱结束投奔亲戚而来的，战争带走了她的丈夫，在雾都她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 “我们听说这里是一方新的天地，果然，这里与雾都完全不同。” 爱丽丝母亲感慨道，面容却有些忧愁。 爱丽丝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你是海盗吗？海盗为什么要穿军装呢？” 听到爱丽丝童趣的问题。 爱丽丝母亲一愣，也有些不好意思，上战场断肢残缺不在少数，她一看就估计是男人在战场受的伤，压根就没问。 凯亚愣了一下，随即道，“我可不是海盗。”他笑眯眯地弯下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我是军人。” “哇！真的吗？我的爸爸也是军人，你认识他吗？” ——“呜呜呜！！” 渡轮进港的鸣笛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凯亚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咸腥的海风吹来躁动的阳光，明媚的光线下，港口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欢腾的气氛，战争…结束了。 他也回到了阔别数年的故乡。 作为一名绅士，凯亚还是主动帮爱丽丝与爱丽丝母亲提上行李箱，得到了爱丽丝母亲感激的道谢。 他刚下了船，就有不少的码头小工挤上来要帮忙搬运行李接送的，他们大多看到军人打扮的凯亚，纷纷凑了上来。 “您需要搬运行李吗？我们保证帮您找到，只要五十分。” 凯亚刚想婉拒，一个声音就从旁响起。 “不用。把你们的手挪开。” 凯亚顺着声音看去，微微一怔，来的人是一个金发猫耳少年，橘色的猫耳朵立在金灿蓬松的发丝间，内侧都是绒白的毛。 少年一身干净整齐的褐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枚赤色的翎羽。棕红色的眼眸隐隐流淌着艳丽的金色，他昂着下巴，一米六的身高硬生生地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势。 凯亚听见自己的心脏漏了半拍。 说不清是刻在天性中对猫科动物的畏惧，又或是因激动本能产生的错觉，他的视线落在少年低他一头的脑袋上。 金发少年身后跟着两名立耳的鹰族，同样都是胸口别着一抹翎羽。 “是他们……” “是夜枭的干部！” 非洲象族们见状忍不住窃窃私语，他们与西西里人一向不和，尤其是在码头的地盘上。 但无奈，当狗这件事夜枭做的更好，近些年崛起得更快，很快他们就脱离了码头，现在也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少年也没看别人，径直走到凯亚面前，弯下腰，“少爷。” “别。” 凯亚有些羞耻，夜枭这种传承式尊卑对于上过大学，信奉人人平等，自诩新时代人的凯亚而言，又是完全另一种感觉了。 “迪卢克派你来的？” “是，夜枭干部，空。好久不见，少爷您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空……” 凯亚顿了顿，他想起这个少年了。 “你是空！？” 他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记忆里的空还是个不到他腰高的小孩子，面黄肌瘦得像是骷髅似的。 “变化很大吗？” 空眨眨眼，“我感觉少爷还是老样子。” “少爷，这两位……”少年看向他身旁紧张的母女二人，“莫不是您在异国的妻女？老爷不会高兴的。” 他的话语格外直白。 “她们不是，不过是偶遇的校友。”凯亚眉头一皱，不快地道，“况且他高不高兴与我有什么关系。” “您说的是，少爷的朋友自然也是贵客。请往这边走。” 空领着揣测不安的母女二人与凯亚走了便捷通道，在海关警察的协助下，他们仅仅十分钟不到就过了海关，凯亚对于这种走捷径的行为并无好感，这不是对司法体系的蔑视又是什么？ 夜枭的手……如今竟然已经伸到了米国的体制内了。 爱丽丝母亲也看出凯亚身份并不简单，谢绝了他们的帮助后，只给凯亚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欢迎他等她们安定下来再做客，就坐上出租车离开了。 凯亚则坐上了空开来的奔驰，朝着市区的另一端驶去。 虽然他再三怀疑少年是否成年，但少年确实给他看了自己的驾照。 星岛是约克市延伸出的半截岛屿，因为风景秀丽，景色宜人，开发成约克市最有名的富人区。 窗外的湖面反射出粼粼波光，天气晴朗，绿草如茵，两侧树荫密集，密集的树林营造出幽静安宁的氛围，林荫大道来往的车辆也格外的稀少。 收音机夹杂着强烈的电流声，嗡嗡的颤音夹杂着欢庆的音乐，电台正不断地播报着德意志签署下战败协议，标志着持续数年的世界战争迎来终结，喜悦与欢庆的背景音乐没能改变房间内沉闷的氛围。 别墅前厅的房间内烟云缭绕，夜枭的其他三位干部坐在方桌边，神色严肃地抽烟，不时低语着交谈两句。 “少爷今天回来？”狼头男子咬着烟，肌rou壮硕，宽阔的身材足有普通男性的两倍。 “是啊，空去接他了。” 深棕色的发间都是灰羽鹰翎的男子回答道。 “那小子……唉。当初刚来的时候和现在简直两个样子，以前可好玩多了。”干部中唯一一名女性轻轻摇头，她头上顶着弯曲的小角，眼睛是金色的羚羊横瞳。 他们虽然都是在米国出生，祖辈却是来自西西里，在此追随夜枭家族的首领。 他们的目光看向窗前，红发男子神情冷淡地站在百叶窗，他随性地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西装裤用黑色吊带固定，干净整洁的衣物恰到好处地裹着紧实的肌rou，修长的双腿撑起肩宽腰窄的身材。 红色的长发系成马尾，原本耳后是赤色的翎羽，与先前空佩戴在胸口的别无二致。 赤色的眼眸注视着百叶窗的缝隙。 他是夜枭家族的首领，迪卢克。 百叶窗遮挡的玻璃外，一辆黑色的奔驰驶过林间大道，最后才停在了别墅的圆形花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