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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方道:“蒸汽遇冷凝结,管子必然要穿过一段冰冷之处。在外间定然是要套一个放置冰块的罩子。”她眼眸一亮,不禁抬眼望他,又摇头道:“冰块太贵,我用不起。”他忖了忖,道:“可改成盐巴,盐巴消融会吸热。”她心中霍然开朗,不禁浮上笑意。待遇上他冷冰冰的眸子,又敛了心神,探手取回纸塞进衣袖,方低声问道:“可是要画泰王?”房中寂静,百合花香袅袅盘旋。他坐在椅上,她站在他身畔,心中思忖着泰王和萧定晔的长相。这二人同父异母,长相差异极大。泰王常在室内,面目白净。萧定晔身在营中,风吹日晒,肤色偏黑一些。泰王眉眼常笑,面上神情亲切怡人。萧定晔不笑时常是肃然,笑起来却又太过纨绔。最关键的是,泰王是方脸,咬肌肥大。而萧定晔下巴偏尖,脸颊更瘦削一些。眉眼、鼻子、嘴唇……她几乎用不着细看他的面容,便能在心里清晰描出他的样貌。她心下有些难过,只狠狠咬唇敛了心神,拿出专业态度。先从基础妆容开始。她问他:“可有匕首?需先修眉。”他长眉入鬓,眉峰高提,太过有棱角。必须得修的圆润短促,才能与亲切沾上边。她等不来他的回复,心知他并不信她,再不多言,只静静等待。他冷冷瞟她一眼,弯腰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调转刀刃递向她。她的心一跳。匕首简单,样式却相熟。曾经她也有这么一把匕首,刀刃锋利,用来割铁条时,十分趁手。她的目光久久盯着那匕首,他只冷冷道:“用或不用?”她接过匕首,低声道:“闭眼。”他的目光再次盯上她:“你最好莫耍花样,若持刀刺本王,你该知你逃不掉。”她心中越加难受。她纵然是骗过他,可何曾想过要杀他。她冷冷道:“我是凤翼族圣女,肩负着推翻萧姓的使命。我随时都会给你一刀……”他的目光陡然如出鞘利剑,仿佛只要她敢随意动一下,他便要抢先让她身首异处。他压下心间的烦躁,肃然道:“这些话,无论在何处说,都是死罪。你若还想活,就管好你的嘴。”继而闭上了眼。眉间一凉,先是她的手指若即若离抚在他额上,旋即是刀刃传出极轻微的毛发断裂声。一边结束,又换另一边。她的手并不是很稳,有着些许颤抖。眉间倏地一痛,她立刻低呼一声,取了帕子捂在他眉上,着急道:“我……我真不是有意……”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手隔着帕子抚在他额上。有多久了呢?腊月的事,到现下已是三月。过了快四个月了呢。四个月之前,她也常常用手指描着他眉眼。她曾提前说她对不住他。他那时已知她夜里要往黄金山里去,知道她在预谋着离宫。然而那时他总想,再冷硬的人心都是rou长的,他加倍对她好,她总会舍不得他。如若她最后放弃要离开的心思,他便再不利用她。什么大仙、神婆,什么君权天授,他不搞那些幺蛾子。他让她在宫里好好活着,等他用男人的方式打败三哥,取得天下,他便娶她。那时他想给她怎样的荣耀,都由他。他才不是父皇,喜欢的女人怎会放手让她离开?他一直在观望,看她最后的选择。然而他没想到,还有个柳太医。她最后死和活都想在一起的,是那个叛党。此时她已取下巾帕,更近的凑近他面颊看着伤处,方松了一口气:“好在只割破一点点皮rou,出血不多。”看看,她又在伪装,装的她好像多么关心他,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她提出的那些一二三。此时她已取了粉底涂在他眉间伤口上。粉底中有珍珠粉,能消炎止血。她极细致的涂抹,手一轻、一重。他缓缓抬眸望向她。她的神情十分专注,带着些担忧和懊恼,仿佛她和他之间并无那些噬心过往。她的眼下还带着淡淡青紫,那是睡眠障碍的表象。他的目光顺着她眼眸而下,经过她瘦削的面颊,停在她的下巴上。极瘦削的下巴上有一点伤,已经结了疤,是曾撞在他牙齿上,被撞破了皮。此时她终于长吁一口气,望着他眉间道:“终于止了血,不会影响妆容,待夜间入睡时再涂抹一些珍珠粉,明儿就能结痂。”她重新拿起粉底开始上妆。妆粉是在她沐浴时,暗卫就已回宫,将她的装备取了来。粉底刷打着圈涂抹在他面上,一下轻,一下重。接着是画眉,一下轻,一下重。接着是眼线,一下轻,一下重。接着是鼻影……酗酒的后遗症,他清楚。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终究未说出一个字。最后她退开几步远远打量他,往干果盘中寻了两颗长短差不离的带壳花生,同他道:“张嘴。”待他听话张开嘴,往他口中左右各塞进一颗花生,叮嘱道:“切莫让花生移位,否则方脸消失,你便不像泰王。”待他站起身要去铜镜上瞧,她又道:“不能在人前站起身,你比泰王高很多。”他再不看她,前去打开了房门。四殿下捏着纸扇当先进去,只一愣过后,便含笑向萧定晔道:“再加五千两,将你这宫女儿让给我。我不拿她当姬妾,而拿她当谋士。”他偏头再瞟一眼猫儿,又道:“当姬妾也不错。”猫儿立刻躲出了房门。将萧定晔乔装成泰王,猫儿暂且却不被放行,暗卫带她去相邻雅间等待。房门轻掩,不多时,外间起了连串脚步声。她将门道条小缝往外望去,但见一行平民打扮之人从眼前晃过,往隔壁雅间而去。其中便有那异色眼眸的汉子,以及曾吐了她满身的老汉。她暗骂一声,回身坐去桌案前饮茶。此时渐至日暮,外间夕阳西下,月亮还是一抹白影,却已浅浅的挂在了天际。她腹中饥饿,待要开门去唤些酒菜,守在门口的便衣暗卫已转过头来,低声道:“莫出来。”她只得退回去,重新端起茶,踱去窗边凭窗而望。三月的日暮,天依然暗的极快。不过这么一阵时间,天幕上的星子已如烤饼上的芝麻,密密布在天上。万家灯火初亮,蛰伏了整个冬日的民众sao动的心开始苏醒,在忙碌了整日之后,开始涌上街面,享受着一日中短暂的休闲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