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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他是知道这些的,先前与他相处时,她从种种细枝末节里觉得他对许多事都了然于心,只是不想多管,乐得粉饰太平。她想昔日的贵妃大约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她们不约而同地一点点有了胆子,也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后来到了夏氏进宫,她知道夏氏与佳惠皇后的关系,自然容不得她。她以为这在后宫也司空见惯,怎的他突然就不容她了呢?更白费了覃西王殿下的一番苦心。昭妃不由自主地按起了太阳xue,一下比一下用力,却仍驱不散那股烦乱。“娘娘……”掌事宦官低着身子疾步进殿,她抬了下眼帘,见他目光闪烁地跪地,“下奴、下奴打听着了。”昭妃黛眉微挑:“说吧。”掌事宦官将身子埋得更低:“皇上也……也不曾有什么急事,离了皎月殿便去了窈姬的朝露轩,与窈姬一道用膳去了。”“啪!”柔荑狠拍榻桌,骨节被护甲硌得生疼。那宦官忙噤声,一个字也不敢多言了,眼观鼻、鼻观心地跪着。“好啊……”昭妃长声而道,俄而又带起清冷笑音,“呵,到了还是想着窈姬。那本宫算什么,皎月殿只是个听曲儿的地方不成!”说着嚯地伸手扑向榻桌,用尽全力挥去,茶盏、点心,还有新插的瓶花哗然落地,在震响中残破零碎。周遭的宫人们惊然跪地,那掌事宦官更连连叩首:“娘娘息怒、娘娘息怒,为着这起子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本宫知道不值得!”昭妃厉声而喝。可就为知道不值得,这事才更叫人心中不平。一个理当死无全尸、遗臭万年的祸国妖孽,竟让她受了这般的委屈。若不是覃西王瞻前顾后、迟迟不肯将实情奏与皇上,夏氏只怕早已在冷宫与那些个疯子为伴了。也不知覃西王究竟在磨蹭个什么!昭妃心下想什么都来火,胸口起伏愈发激烈,良久才终于又冷静些:“去,给本宫传尚工局的人来!”掌事宦官正要应,她又添上一句:“找与你相熟的、位份与高些的。”“……诺。”掌事宦官心头微凛,叩了个首,安静告退。.朝露轩之中,两盅酒下去,夏云姒双颊便已染上绯红。他记得她酒量不济的事,在她又要倒时伸手挡她:“不喝了。好好用膳,用完与朕出去走走。”她却兴致正高,固执地摇头:“最后一杯,就一杯,行不行?”贺玄时又皱眉又想笑:“酒量那么差,怎么还偏成了个酒鬼?”她嘻地笑一声,望向他微微耸肩,眉眼间尽是动人的媚色:“臣妾心情好,多喝这一杯!”“好吧。”他只得答应,任由她给他斟酒,又与她一同饮了。几是美酒过喉的同时,她眼中便覆了更深一层的醉意。想想也是,当初佳惠皇后忌日,她所备的不过是一些酒味微不可寻的桃花酒、茉莉花酒,几盅下去都醉得遍身绵软。如今这样烈的酒,连他喝着都觉胸中发热。这小小的三盅于她而言,比上次那些加起来都要更加厉害。果然,她又吃了两筷子菜,精神便明显地不对头了。拿着瓷匙伸手去舀那盏蟹黄豆腐,刚舀起手就浑浑噩噩地一倾,蟹黄豆腐又落回碟子里。她皱一皱眉,倒很执着,再度去舀,从神情看还有些不痛快地赌气,俨然跟这盏蟹黄豆腐较起了劲。贺玄时哑音而笑,替她舀了一勺,送到米饭上。她又眉开眼笑:“多谢皇上!”说罢就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平日的妩媚劲儿被酒意掺入几许迟钝,倒一反常态地可爱。贺玄时一边笑看她,一边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清鸡汤放到她手边,温声劝道:“阿姒,你喝多了。喝碗鸡汤缓一缓。”檀口轻启,她晕乎乎地打了个哈欠,醉眼茫然不解地望他:“什么喝多了?臣妾今天没喝酒。”“……”贺玄时想笑,硬生生绷住,“好,没喝酒,是朕弄错了。那也喝碗鸡汤,这鸡汤炖得不错。”她这才欣然接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又说:“臣妾炖鸡汤也好喝……改日炖给皇上喝!”“好。”他哄着她应道。她的脸忽然凑近,蕴着满满的、又醉又甜的笑,就隔着那么半寸与他相对,酒香都变得清晰。他也笑看看她:“怎么?”她抬手,双臂无所顾忌地搭上他的肩头:“那皇上赏臣妾个小厨房!”“噗。”这次他没忍住,就这么笑出了声。抄起双干净的筷子,他含着满眼的宠溺敲她的额头:“这时候还能趁机讨赏,可真是个妖精。”夏云姒歪头噘嘴:“那皇上给不给?”他又敲一下:“明天就交待尚食局安排。得了空,朕也来尝尝你的手艺。”按规矩比她略高半品的正四品贵姬尚不能有自己的小厨房,升至从三品充华才有。可他当下只觉得,一间小厨房而已,有什么关系?她高兴便是了。她就更美了,得意都写在脸上,悠哉哉地又喝起了汤。因为醉着,她喝得很慢又很专注,连他撂下筷子都未察觉,遑论依着规矩随他一起放下筷子。他自不在意,以手支颐静静欣赏她喝汤的样子,只觉她做什么都好看。待她放下碗准备离席,他终于扬音唤了宫人进屋侍奉。宫人们会意,即刻七手八脚地上前扶她,她好似已经回不过神来了,任由他们扶着她进屋,一点反应都没有。贺玄时迟他们两步随进去,待得宫人们扶她上床躺好,又径自坐到了床边。他耐心地将她的满头珠翠一点点卸了,她的乌发散下来,与白皙的肌肤、绯红的脸颊相互映衬,那么的美。他看了她不知多久,将她的每一分神情都收在眼中、刻在心里,直至樊应德进来打破了安静:“皇上。”贺玄时转过头。樊应德躬身:“尚寝局的人来了。”贺玄时摇摇头:“让他们回吧,朕回紫宸殿。”说罢他俯身,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朕先回去了。”原以为她睡着,这句话说罢,却见她眉头倏皱。她蓦然睁开眼,在醉意中尽力地睁着,艰难地望着他看。手更是将他的胳膊紧紧一攥:“去哪儿……”“朕回紫宸殿。”他道,“还有折子要看。”“皇上骗人!”她忽地恼了,声音娇柔也不掩愤慨,“尚寝局的人来了,臣妾听到了!是不是要翻那舞姬的牌子!”怎么还记仇呢?贺玄时哭笑不得:“没有,舞姬哪来的牌子?”她却执拗,黛眉越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