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N 小道
“这封回信，你可能看了就撕掉，如果你不接受。但是起码你会看完一遍再撕掉，必有一些东西，留在你心里，撕也撕不掉。 对不对？” 今年过年，爸妈突然来了兴致，要去外面的餐厅吃年夜饭。吃完了再回来看春晚。自从我大学毕业回来工作以后，基本都是在城里过年，以前在乡下过年的时候都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晚上守岁还要包饺子。 大年三十当天，我们吃完饭回来还很早，就在小区里随意的溜达。今天也是出奇了的奇怪，一直到五点，天都不见全黑。估计是老天爷格外喜欢这一年，所以要把这天留的再久一点。 “莉莉，之前那个男生的微信我推给你了哈，是个Beta，还是个博士生呢，工作就在那个那个，”mama说到一半卡了壳，拍了爸爸好几下。 “市三医院。”爸爸很无奈地补了答案。 “对，就是市三！你们约出来认识认识挺好的，要是不喜欢，就做朋友好了。” 前几天刚过拜访过的医院突然出现在了我们一家的对话里。市三？那不是秋甜做腺体切除手术的医院吗。 “市三吗？我最近有个同事刚好在市三做手术呢。” “啊，你哪个同事啊？”我妈一脸惊讶地问我，估摸着是以为我这个同事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我告诉她是之前给她送过一套护肤品家里有个帅儿子的秋甜，她立马就想起来了，赶忙问我人家怎么样了。 “没事的，就是个小手术，我前两天已经去看过她了。” “到底什么手术啊，妈好奇啊。” 我无奈，只好告诉她去切除腺体了。 “为什么切啊，腺体也算身上器官吧，怎么好随便切的呀。” “啊呀，那是人家的事情。”我见我妈对这个话题越来越感兴趣，又拉上了我爸爸，“是吧，爸爸。” “哦，嗯，啊，对对对！”我爸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手机里面百度搜索的词条，“你看这个小孩和莉莉多有缘分，你要是能和这个人谈上，还可以给你同事做做人情呢。” “都还没定的事儿呢，被你说的好像铁板钉钉一样。”我妈瞪了我爸一眼。 我们慢慢的绕着小区走，途中遇到一颗硕大的广玉兰，现在虽是春节，但仍算寒冬。上面青绿色的花骨朵已经结了满枝，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一颗冬日里的常青树，几乎和旁边的几颗樟树融为一体。 “你还记得吗，就这个玉兰花的边上，原本有一条路，可以直接就到你小学的，你和桉桉要是起晚了，你俩就从这里蹿过去，一下就到了。” 我跟随着mama的视线，mama所说的小道已经不见了踪迹，前两年小区物业把所有的绿植景观重新设计过，有些路也不是从前的路了。 那两个嬉笑打闹的身影也被掩埋在了枯黄的草地之下了。 “记得的，那个时候，哥哥会等我，我跑得太慢了，总是追不上他，他只好跑一会儿，等一会儿。结果又一次我们还是迟到了。” 和林桉的记忆就这样不受控制的从我嘴里涌出，这些回忆再怎么样都是快乐的，幸福的，支撑起了我人生中的十几年。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永远留在心里了。我们的大脑是一个硕大的硬盘，记忆就是编纂好的电影，无论是悲情剧，苦情剧，喜剧，默剧，不管是那些电影是尴尬的，苦痛的，寂寞的，欢愉的，流泪的，大叫的，一旦导入进硬盘，即使想回忆其中的一帧一秒，都可以做到。 “诶哟，这事儿我咋不记得了。”我爸疑惑地问道。 “我和林桉说好了，回来谁也不说。只要老师不开口，我们就不开口，还好当时的老师特别喜欢哥哥，所以也就没给我们扣分。” 说起这段的时候，我甚至能想起，小小的林桉，站在老师面前，尽管乖乖低头承认错误，但是背后的手却没停下小动作。 “桉桉这小孩，从小就招人喜欢的。你小时候，尽沾他的光。” 这时候爸妈和我好像都放下了心里的那些芥蒂，坦然地回忆起从前，毫无顾忌地提起一个人。 “林桉这小孩，也是很可怜的呢。”我爸点了一根烟，这时大风突然袭来，浑白色的烟群夹杂着一辆颗火星瞬间弥漫到我的身边，模糊了我的视线。 忽然想起来，高考结束的时候，我哄骗林桉他的信息素是小区里，白色玉兰花的味道。又想起，他穿着白色的大衣，寂寥地站在幼儿园门口，吞云吐雾。最后是爷爷奶奶的葬礼，他麻木地搬动着，两个白色瓷器。 我不敢再回忆。 我是不是对林桉太差了，可能他不是想要逾矩，只是想要拾回一点曾经的温情而已。毕竟他以前的家，已经空空荡荡了。 看春晚虽然是我们家每年大年三十的固定节目，准确来说不是看，而是听，尤其是我爸，他会看一会儿接着睡一会儿，直到有一个节目让他哈哈大笑，如果没有，他可能就无法执行我们的守岁计划。 mama和我一起包着饺子，本来我前两天就买了饺子皮，结果今天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看，竟然发了霉，只好从揉面到和馅全部亲力亲为。 我包了一盘之后就筋疲力尽，立马撤出战场，选择在旁边看一年以来最热闹的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秋甜发的，她为了过年提前一天出了院，但是还在忌口，她抱怨一桌子美食，能吃的却很少，只能和小泽一起吃面。 紧随其后的就是史密斯的朋友圈，他配了很多爱心彩虹之类的表情，定位显示他在夏威夷，应该还是蜜月进行时。 我这边懒着，厨房里mama已经把饺子掐着点下锅，等到饺子浮上来，就是初一了。 “叮——”手机里面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已经快被我遗忘的头像出现在我的消息列表第一条。 “新年快乐，莉莉。” 明明新年还有三分钟，林桉却提前发来了祝福。 我也回了他一个新年快乐。就当那件事过去了吧，只要我不越界，我和他做一个寻常朋友又有何不可呢。 春晚倒计时响起之后，我的手机一瞬间被各种群发的新年祝福挤满。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很久，就连新年也不准破例，但是如果这时候大家都把自己的手机声音开到最响，应该也可以震怕住那头不存在的年兽吧。 林桉的消息逐渐沉入了信息海底。我这才明白他提前发的用意何在。